覺得心情沮喪人生沒意義？試著從夢裡去尋找答案 與自己和解

象徵生活

象徵生活如果能以某一形式呈現出來，才可能有心靈健康。沒有這一點，自我將從超個人的源頭疏離而去，成為巨大焦慮的受害者。夢因此經常傳遞出某種源頭的感覺，試圖療癒遭到異化疏離的自我。下面所講的這個夢，就是這樣的例子。夢者處在自我－自性異化疏離的這個問題上掙扎，生活和能力上十足的沮喪、無價值與無意義等感受，將她困住了。於是她就做了這個夢：

一位男性長者正在和我交談，他既是牧師，也是拉比。他的話深深地打動了我，讓我感到被療癒了，就好像上帝透過他來跟我講話。我感覺我內在長久以來的問題，現在都在逐漸消解了。忽然之間我明白了原因。在他談話的同時，他讓我和一些我自己許久以前就明白的東西有了連結，那些我早在出生之前就明白了。

這個夢對做夢者產生了強而有力的影響。對她來說，這個夢是某一種療癒。與她生命意義有關的那個長期問題，現在有了答案。但答案是什麼呢？剛醒的時候，她忘記了那位長者和她說了些什麼。然後突然間，她想起了自己在書中讀過的一則古老的猶太傳奇故事，她意識到這個故事的核心正是這位牧師－拉比正在和她講的內容。那個傳奇故事是這樣的：

如果孩子要誕生，上帝會先將這未來人類的種籽召喚至跟前，來決定它靈魂未來的樣子—男人還是女人，智者還是愚者，富有還是貧窮。上帝會決定一切，但除了一事，就是這個人是否正直。如經上所寫：「一切盡在上帝掌握，除卻一樣：對上帝的懼畏。」然而，靈魂祈求上帝不要將自己送走，不要讓自己的生命離開現在的世界。但上帝回答：「我送你去的世界，比你過去所在之地要好；我造你之時，就已經造就了你塵世中的命運。」隨後，上帝命令負責另一世界之靈魂的天使，透過天堂和地獄，引導靈魂進入另一世界的所有奧祕。透過這樣的方式，靈魂就會體驗到另一世界的所有祕密。然而，在出生的那一刻，當靈魂來到塵世，天使將靈魂上方的智慧之光加以熄滅，包裹在塵世的封套裡，進入世間，忘記他崇高的智慧，但總會再一次地去獲取它。

夢將這個美好的傳奇帶進了做夢者的心裡，這是說明了自我－自性軸運作一個很好的例子：自我－自性軸將自我的源頭與意義帶進了意識，並且喚醒了象徵生活。這位男性牧師兼拉比的長者，他的形象代表的是榮格所謂的「智慧老人」原型。他是靈性的引導者，會帶來智慧與療癒。我認為他是自我－自性軸的擬人化。他是牧師和拉比的結合體，雖然講的故事不屬於任何一個宗教體系，但兩個宗教和象徵皆獨立的傳統卻結合在一起。在出生前自我起源的所在，這主題是囊括了許多相關例子的原型意象。譬如在柏拉圖的《斐多篇》裡，就對此有著細膩的描述。按照其中的講法，所有的學習都只是回憶，憶起內在之前就存在、卻暫時忘記的知識。這一點以心理學的方法來說，意味著人類經驗的原型形式是事先存在或是先驗的；它們只是在等待著生命歷程的某一特定時機，好具體成形。柏拉圖學派的記憶論（theory of reminiscence）有時也會以夢的敘述來呈現。人也許會夢見自己捲入某個重要事件，隱隱約約覺得這事以前就發生過了，接下某些早已確定的計劃會出現。有人提到他做了以下這樣的夢：

在這夢裡，我好像在兩個層面同時體驗了這個夢。一方面，這個夢是獨一無二的、自發的、沒預演過的。另一方面，我似乎也在其中扮演某個角色，並且重新演出我曾經知道但忘記了的故事。這兩個層面不可分割地聯結在一起。我演得很好，因為在這同時，我當下的生活就是這一切。我一邊走一邊編著台詞，但似乎有股力量幫著我，因為我好像之前就知道這個故事了。當出現了新的情況，記憶中的某根弦就會即時觸動，而帶來幫助。

這個和一篇古老的諾斯替故事很類似。這篇諾斯替故事和前面提及的猶太人傳奇有很多相似之處，但進一步展現了靈魂是如何甦醒的，並且記起了原來在天堂的源頭。當今的譯者將這段傳奇取名為〈珍珠頌歌〉（_e Hymn of the Pearl），我從漢斯．喬納斯（Hans Jonas）的書裡引用了其中一段，但略作刪節：

孩提時的我和父親一起住在他的王國，幸福地在四周的富饒又奢華的環境下被養育成人。父母將送我離開東方的家園，準備了沿途所需的資糧⋯⋯他們從我身上脫下了榮耀的衣袍，那是他們以前用愛為我專門訂製的；也脫下了紫色披風，那是依我的體格量身織成的；並且與我立約，將這約寫在我的心上，讓我永誌不忘：「當你下到埃及，帶回那顆在海中央由咆哮的大蛇所包圍的、獨一無二的珍珠，就可以再次穿上你榮耀的長袍和紫色的披風，和你的兄弟，排行第二的兄弟，一起成為王國的繼承者。」

我離開東方，兩位王室使者陪著我開始走向朝下之路。但這路途如此危險，如此艱難，對這段路途而言我又如此年輕⋯⋯我下到埃及，同伴們離開了我。我直接奔向大蛇，在臨近特的小旅店住了下來，等牠漸漸昏沉睡去才好去取珍珠⋯⋯我與同住小旅店的伙伴彼此陌生⋯⋯我穿上他們的衣服，以免他們會懷疑我來自外地，是要去取珍珠的，因此而喚醒大蛇。但不知為什麼，他們還是發現了我是個異鄉人。他們和我套交情，狡猾地邀我與他們一起飲酒，分享他們的肉食；於是我忘記了自己是國王的兒子，開始效忠他們的國王。我忘記自己是父母派來取珍珠的。在他們豐厚的滋養中，我漸漸漸昏睡了。

所有降臨在我身上的這一切，我的父母都知道了，他們為我難過⋯⋯他們寫了封信給我，故鄉的王國中的每位大人物都在信上簽了名。

「來自你身為萬王之王的父親，來自你身為東方女王的母親，以及來自你的兄弟們及以下的順位，向我在埃及的兒子送上問侯。醒來吧，並且走出昏睡，看一看我們信上的話。記住你是國王的兒子：瞧瞧你必須忠誠的對象是誰。別忘記那珍珠，那是你離開去往埃及的原因。記住你榮耀的長袍，記起你輝煌的披風，你可以穿上它們來打扮自己，你的名字將出現在描寫英雄傳奇的書中，然後和你的兄弟，我們的副手，一起成為我們王國的繼承者。」這信於是自己成為了信使⋯⋯它以鷹這萬禽之王的外形地振翅飛翔，一直飛到我身邊，然後整個變成了話語。聽到這些的聲音，我醒了，從睡夢中醒來，拿起它，親吻它，打開封印，開始閱讀起來。我記起我是國王之子，我天生自由的靈魂是渴望自己同胞的。我記起來我被派來埃及的那顆珍珠，於是開始對那條恐怖地咆哮的巨蛇施展魔法。我以我父之名，我之後的兄弟之名，以及我母親東方女王之名，來對大蛇施法，使它入睡。我拿到了珍珠，轉身回家到我父親那裡。我脫下他們骯髒不潔的衣服，將它們留在身後，留在他們的土地，引領自己踏上歸途，回到我的家國，東方的光明。

我發現那喚醒我的信，就在我路途的前方；這信就像曾經用聲音喚醒我那樣，現在用光引導著我，在前方為我指路，而且它的聲音鼓勵我不再畏懼，它的愛推動我前行⋯⋯（然後，在他快到家鄉時，父母給送來了榮耀的長袍和披風）。我伸出手接過了它，這美麗的色彩綴飾著我的身。我用皇室的披風蓋住我整個自己。穿上它，我向上走過致禮和敬慕之門。我低下頭來向我的父親致以愛意，是他給我這榮耀輝煌，他的命令我已經完成了，而他也實現了他的承諾⋯⋯他歡喜地接受了我，我於是和他一起在他的國度⋯⋯

這篇迷人的故事是關於分析心理學上意識層面的自我如何起源和發展的理論，是段相當美好的象徵表達。自我一開始比較像是皇室或天國家庭裡的孩子。自我和自性或原型心靈這些都還是同一的原初狀態。然後它開始從天堂離開，去執行一項任務。這也就是意識發展經歷中必要的歷程，自我因此而從無意識的母體中分離出來。當他來到了陌生的國度，他忘記了原先自己的任務，陷入了沉睡。這處境相當於自我－自性異化和無意義感的狀態。來自父母的信喚醒了沉睡中的他，提醒他的使命。意義於是回到他的生活之中。自我與它的超個人起源頭之間的聯繫，於是重新建立起來了。

我認為這一過程等同於象徵性的覺察終於的甦醒。這篇故事與牧師－拉比那個夢，兩者之間有一種特別有趣的相關性。在那個夢中，做夢者聽完了智慧老人的話，說：「他讓我和一些我自己許久以前就明白的東西有了連結，早在我出生之前就明白的東西。」同樣的，在〈珍珠頌歌〉裡，主人公讀完信後說：「信上的話，就像是原來寫在我心上的。」在這兩病人例中，個體都回憶起了一些他以前就知道，但後來忘記了的事：他原有的本性。

在〈珍珠頌歌〉的故事裡，覺醒是透過一封信來完成的。這封不斷變幻的信，意謂著這確實是個象徵，整體的意義是無法以單一的具體意象可以來涵括的。這是一封信，也是一隻鷹。除此之外，還可以是全然是話語的聲音。當踏上歸程時，這封信又再一次變形，成為了指引道路的明燈。如果我們的夢中出現了這樣變化豐富的意象時，我們就可以肯定，這必然是個特別強大和活躍的意象。

※本文為心靈工坊出版的《自我與原型：深度剖析個體化與心靈的宗教功能》，未經同意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