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松興／以英國為鑒 應對全球金融風暴

據全球通膨追踪（ＧＩＴ）第三季度報告，今年全球通膨將達到百分之八點七。美國聯凖會今年以來連續强勢升息，試圖控制國內巨大的通膨壓力，另有五十多國的央行同步升息，以避免與美國的利差拉大，資本流出及輸入性通膨加劇。伴隨而來的則是美元獨强，其他貨幣大幅貶值，全球股債匯市陷入動盪。

美國的做法被批評是以鄰爲壑，是否就能奏效其實不無疑慮。畢竟這次的通膨，除長期超寬鬆貨幣政策導致流動性泛濫的直接原因外，地緣政治衝突，全球經濟秩序與供應鏈的重組，疫情與極端氣候的衝撃，這些結構性的挑戰都不是單純靠央行的貨幣政策所能克服。

換言之，世界經濟將會陷入衰退，但通膨可能難以回到百分之二的目標區間。難怪世界銀行提出示警，全球經濟將可能陷入像一九八二年的停滯性通膨，重大金融風險發生的機率大增。新興市場及開發中國家將首當其衝，但發達國家可能也會難以倖免，英國近日的金融動盪就是個例子。

兩位數的通膨逼迫英國央行大幅升息，但英國新任首相特拉斯在沒有財政來源的前提下，試圖推出減稅計畫藉以刺激經濟，減稅不同於能源的補貼，補貼是一次性，減稅的收入損失是永久性。英國債務惡化不得不加大舉債，但借入愈多，英鎊就必須貶值或提高利率以吸引海外投資人。

不可行的政策引起强烈質疑，國際信用評等機構提出警告，金融市場反應更是激烈，投資者拋售國債，十年期國債殖利率逼近主權債信脆弱的義大利及希臘水準，英國央行爲避免退休基金强制停損導致國債市場崩潰，緊急介入無限制地購買國債。英鎊今年以來兌美元貶值百分之廿。英鎊是世界主要交易貨幣，倫敦是全球金融中心，動盪影響全球股債及外匯市場。

英相特拉斯隨即被迫放棄政策提案，但公信力受損，將難有效施政，無助穩定金融。很多國家面臨與英國相同的環境，是個利率飈升、債務高漲、債信受損及政策溝通不良的大環境。直到去年，聨凖會在內的很多央行都還認為通膨只是暫時的，但導致這次通膨的地緣政治，能源及糧食供給，供應鏈重組，及綠色轉型等其實是結構性的問題，持續的通膨壓力將迫使各國央行在可預見的未來保持較高的利率水凖。

在過去超低利率的時期，持有國債和成長型股票（如大型科技公司）可以獲得巨額利潤。但未來通膨壓力更大，利率上升，勢必傷害美國國債和成長型股票。當資金不再廉價時，市場就會出事，升息周期啓動常會造成金融危機，一九九八年對沖基金、二○○七年次貸危機、二○一九年隔夜拆借市場，更不用說一再發生的新興市場危機。

英國是這次美國開啓升息周期的第一個受害大國，其它歐洲國家的情况並沒有更好，而中、日、韓更是處於不同的經濟困境。隨著利率飆升和債券價格下跌，全球股債及外匯市場將大幅震盪，不僅大型國際金融機構如瑞士信貸及德意志銀行可能受創，我國金融機構及政府基金的海外資産也可能遭受損失，全球金融風暴再現的風險是確實的，以英國爲鑒，金融監管機構及市場參與者必須務實面對，不能以拖待變，更不要浪費一次危機所帶來的改革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