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人即成班...不到百人「小」小學持續擴張 偏校借學生亂象成公開秘密

少子化、都市化雙重打擊，鄉村人口嚴重流失，學生人數低於一百人的「小」小學持續擴張，已占全台國小校數近四成，正面臨轉型、裁併校等議題。學校存亡與否，也連動教師生計，有學校為了不產生超額教師，還向鄰近學校「借」學生，一人即成班，只為躲過縣市盤點。有教育學者形容，這些小校是「社區的心臟」，若學校消失了，社區將失去生機，但若持續放任「小」小學以舊思維運作，恐也只是一灘死水。

近年各縣市「小」小學不斷傳出裁併校風聲，例如彰化潭墘國小日前召開公聽會思考廢校轉型可行性，若通過廢校審議，將成為該鄉鎮近年第三所退場的國小。但實際上，該校仍有27人，人數「不算少」，根據教育部最新統計，全國2666所小學中，已有1025校學生數少於一百人、占38.4％，又有512所已少於五十人。

其中，澎湖縣虎井國小僅剩二人最少；新北市幅員廣大，差異極為懸殊，板橋區秀朗國小3437人是全國最大校，但位處貢寮區的福連國小卻僅剩7人。不過，各縣市定義小校的方式也不同，中部某縣市「小校」人數是以30人為基準，該縣市超過一百人的學校也僅有兩所。

走入偏鄉教學現場，一個年級僅一班，一班往往不會超過五位學生，有教師觀察，小校學生較缺乏同儕互動，經常覺得「學到這裡就好」，反而失去競爭力。但小校也不是只有缺點，另名偏鄉小學校長說，曾有一名過動症的孩子，整個學期幾乎都在操場自由放飛、無拘無束，老師也能依照學生個人學習進度，進行差異化教學，有如「高級家教班」。

而站在講台上的老師，也經常是「一年換一任」的代理教師，或擔心變成超額的正式教師。尤其各縣市多在七、八月盤點各校「超額教師」，若學校今年沒學生、成不了班，就有正式教師須打包離開被迫轉調，以致很多學校多是開出代理教師職缺；甚至有學校會「借」學生，躲過盤點後，開學再讓學生轉回原學校就讀，已是教育界公開秘密。

「小」小學考驗多，台中教育大學教育系教授陳延興表示，難題不僅存在於師生之間，也攸關社區與在地資源。他借鏡奧地利經驗形容「每個學校都是社區的心臟」，若台灣沒有積極整合相關資源，不僅學生缺乏同儕互動，也無法為師資注入新活水容易成為一灘死水。

另一位不具名教育系學者認為，偏鄉小學雖有如高級家教班，但需要補救教學的學生比例，卻遠多於都會區，學習成就經常拉不上來。他解讀，這之中包含隔代教養、文化不利、教師過度安逸等緣由，偏鄉學校必須要有更多對外的交流互動，才能突圍。

政治大學教育系副教授鄭同僚也提到，台灣經營小校的觀念，只是把小校當成大校的縮小版，投注偏鄉小校學生單位成本遠高於都會區，「這是安樂死的政策」，放任小校自己關門。他也說，部分小校會在法規支援下多派駐一至二名教師，這形同「施捨」，若老師仍活在舊框架中，一直花錢也不是正辦。

面對直線下降的生源，「小」小學必須思考因應之道，否則僅剩滅校一途。近來也有不少學校結合特色教學，靠戶外教育、雙語教育吸引學區外學生，或可採取混齡教育，集中教學火力，讓學校永續發展。過去也有學校撐不住，選擇成為鄰近學校的「分校」，或走入歷史。有偏遠學校校長坦言，沒人想當關校罪人，「苦撐」已是偏鄉教學現場的共同心聲。

鄭同僚主張，混齡教育是解方之一，能有效提升運作效率，只可惜政策未提供足夠誘因，例如混齡減師加薪，著眼於提升小校經營的經濟效能，也能吸引人才；另一方面，缺乏混齡教育的專業師資，若要處理小校問題，必須兼顧教學和經濟面，才是久長之計。

台師大教育系教授王麗雲表示，小校存廢對地方發展具有指標性意義，但小校師資能量、穩定性、資源、社區家長監督力量往往受限，對學生學習品質有不利影響。她認為，混齡教育是一解方，但小校也可結合社區發展特色，吸引學區外或都會家長前來就讀，增加學生數量，也是另一種解方。

陳延興則說，推動混齡教育是為了活化教學，讓學生有更多人際互動，教師也能共備教學，但混齡不是唯一的方法。他認為，很多學校除了做混齡，也轉型為創新、實驗教育，吸引學生跨社區就讀，但最重要的是，學校老師願不願意改變、創新教學。

教育部表示，為因應小型學校發展需求，偏遠學校相關法規均列有「混齡編班或混齡教學」的法源依據，將持續輔導學校、在職教師增能課程及師資培訓課程等方式協助辦理，促進學生群性發展，並擴展課堂討論空間及學習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