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贏者全拿政治魔咒

近來最受矚目的政治議題「藍白合」，過程高潮迭起、充滿變數，本就是政黨合作的必經之路，其間蘊含能為台灣政治開創新局的契機，值得把握、推進，不應局限於個人或政黨視角之內。

自二○○○年第一次政黨輪替以來，原本被譽為民主新里程的政治成就，如今卻被民間普遍視為藍綠惡鬥、一黨獨大的困局。何以至此？實有跡可循。一九九七年第四次修憲，取消立法院的閣揆同意權，使得原本雙首長制的行政權大幅朝總統傾斜，總統擁有實權卻無須直接向民意負責。即使陳水扁執政八年為少數政府，但其留下鮮明的「鴨霸」形象，如實反映立法權制衡力量有限的窘境。

此後的四任總統，分別由馬英九、蔡英文擔任，且都是其所屬政黨於立法院過半的完全執政形態，缺乏有效監督下，很容易就引發服貿協議爭議，或是如去年民進黨團提案修改地制法，倉促推動新竹縣、市合併升格，只為安排自己人政治後路的荒謬政策。這種局外人看得一清二楚的政治鬧劇，卻是執政者手握權力過大所致的盲目而不自知。坊間朗朗上口「綠能你不能」的揶揄，無疑凸顯權力必須制衡的重要。

旁落的立法權，於二○○五年第七次修憲面臨更大衝擊。在沒有學理支持的情況下，貿然將席次減半，結果是由人數更少的立委來監督龐大的行政機關。而在藍綠兩大黨的共謀下，原本複數選區修正為單一選區，且較能反映少數、多元價值的不分區席次亦僅占三分之一不到。結構性因素讓選民被迫策略性投票，只能往較有機會當選的藍綠兩黨候選人集中，扼殺其他可能性。贏者全拿是現有規則的邏輯，拋棄民主政治同樣重要的妥協與合作，卻是以仇恨動員盛行、國家發展空轉為代價。

以美國為代表的總統制，在去年一月間被一群民眾襲擊國會後，赤裸裸地揭露其面臨的民主危機，已無力阻擋社會陷入兩極對立等難題，使其近十餘年來的民主程度，在「自由之家」發布之年度「全球自由報告」中持續倒退。反觀與台灣處境相彷的芬蘭，同樣比鄰強大的俄羅斯而必須竭力謀求自身安全及自主性；冷戰結束後，已在二○○○年完成修憲，從過去的半總統制轉變成議會民主，沒有政黨能夠獨大，必須組成聯合內閣也是行之有年的政治常態，並無難以運作的問題。

藍白合在近月來的協商過程，曾共同聲明要進行台灣第三波民主改革，避免一黨獨大、贏者全拿的民主獨裁，更進一步深化民主。兩黨主席也都以推動內閣制，做為其擘畫政治體制的目標，藍白合的意義於焉彰顯。台灣從未真正有過以聯合政府去實踐民主，必須妥協、權力應該節制的經驗，當然值得付諸行動。

第七次修憲留下超高門檻的後遺症，讓制度改變難上加難，使得政治改革必須繫於個別政黨、政治人物的一念之間，固然無奈，但人民可以定睛看主事者是否真的如其所言，將國家與人民置於個人之上，答案很快就會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