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P28直擊／走訪杜拜人造島與海爭地的未竟之夢

杜拜作為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的金融中心，這座城市最為人所知的印象，不是沙漠也不是駱駝，而是從荒漠中蓋出一座高樓大廈林立的大城市，從大海裡填出一個造型壯觀的人造島，杜拜不僅擁有世界最高的建築物哈里發塔，朱美拉棕櫚島也曾創下最大人造島的世界紀錄。

然而，杜拜並不總是光鮮亮麗，記者實際走訪杜拜南邊的「傑貝阿里棕櫚島」，發現這座人造島工程延宕20年，目前島上仍是一片荒涼景象，連道路也只蓋到一半；而另一座耗資3,600億興建的「世界群島」實際開發比例只有1%，宛如爛尾樓群島，隨著氣候變遷與海平面上升，如何繼續維護這些人造島也成為杜拜的一大考驗。

人造島命運大不同：朱美拉棕櫚島成度假勝地、傑貝阿里棕櫚島仍是荒漠

杜拜的現任統治者謝赫默罕默德（Mohammed bin Rashid Al Maktoum）是讓杜拜從沙漠漁村成為國際大城的幕後推手。他認為，石油會逐漸耗盡，杜拜的長遠發展不能僅仰賴石油出口，因此從1995年開始大力推動杜拜的房地產、營造、觀光、金融等產業發展，吸引全球富豪來到杜拜投資。

2000年初，杜拜的國有企業納克西爾（Nackheel）宣布四大填海造陸的人造島計畫：朱美拉棕櫚島（Palm Jumeirah）、德勒島（Deira Islands）、傑貝阿里棕櫚島（Palm Jebel Ali）和世界群島（The World Islands）。

然而，四大人造島中只有朱美拉棕櫚島發展成功。

朱美拉棕櫚島在2006年完工後，創下全球面積最大的人造島紀錄，目前島上有單軌列車在行走，還能看到數十家的豪華酒店、餐廳，以及大型購物中心跟遊樂園，成為許多富豪到杜拜置產的首選，路上經常能見到千萬跑車。

其他人造島的命運就相當坎坷，朱美拉棕櫚島西南邊的傑貝阿里棕櫚島，面積13.4平方公里，是朱美拉棕櫚島的兩倍，超過50個大安森林公園的面積，從2002年開始動工，原本計畫在2008年完工，要興建豪華別墅及度假村，卻在興建過程中遇到金融海嘯而停滯至今，那些美好的想像只停滯在建設公司的房屋模型裡。

15年過去，傑貝阿里棕櫚島仍是一片荒涼，沒有任何建築物，連公路也只蓋了橋墩。附近海灘露營區的員工說，他到這裡工作五年，那幾支橋墩從他剛來時就已存在，沒有變多也沒有減少。他說，除了一家濱海度假村外，傑貝阿里地區附近什麼也沒有，週末時會一些遊客到訪，但平日幾乎沒有什麼人。

而在朱美拉棕櫚島北側的世界群島則是另一個開發失敗的人造島計畫。世界群島耗資超過150億美金（約4,700億台幣）打造，比照世界地圖的形狀，由300座大大小小的島嶼所組成，每座島嶼的面積從二到九公頃不等，鎖定金字塔頂端的客群，距離杜拜海岸五公里遠，需要搭船或搭直升機才能抵達。

從2003年開始動工的世界群島，同樣因為金融海嘯而擱置，設計圖上的奢華構想未能實現。20年過去，300座島嶼中只有四座完成開發使用，其餘200多座島嶼仍寸草不生、沒有水、沒有電，只有沙子和沙子，使用率僅1%。從衛星雲圖上看，一座座荒涼的爛尾人造島，宛如是當年美夢的碎片。

記者實地走訪世界群島中第一座對外營運的黎巴嫩島，登島每人需300迪拉姆（約台幣2,500元），島上像是一座打造成舒適的海灘度假村，有游泳池、餐廳、酒吧和幾間小木屋，約有十名工作人員，而當天除了記者以外，並無其他遊客登島觀光。

島上的工作人員說，黎巴嫩島並非每天都這麼寧靜悠閒，有時島上會有上百人到訪，在島上慶生、辦婚禮、舉行派對等活動，有時也只會有幾個觀光客來，游泳、玩水或在海灘的躺椅上做日光浴，島上的落日與夜景備受喜愛。

面對氣候變遷及海平面上升，近年來許多人擔心人造島將會沉入大海、或受到侵蝕，但杜拜當地人並沒有太大的感受，黎巴嫩島的工作人員說，世界群島外圍有防波堤，沒有感覺島嶼正在下沉或縮小。負責人造島計畫的納克西爾公司也多次駁斥相關傳言，強調長期監測都未發現人造島有下沉，也有充足的島嶼保護措施。

一位杜拜房地產開發商認為，海平面上升是全球性的問題，如果杜拜下沉，那麼全球的濱海城市也都會被淹沒，且調適氣候變遷有很多方法，不需要過度擔心。

比起海平面上升，杜拜人造島或許更擔心另一場金融海嘯。

隨著新冠肺炎疫情過後，杜拜的房地產正在快速復甦。根據阿拉伯聯合大公國國官媒報導，納克西爾公司今年6月已重新啟動傑貝阿里棕櫚島的建設計畫，作為2040年杜拜城市整體規劃的一部分，完工後杜拜的海岸線將會增加四倍，並有10,000多間的濱海別墅可供販售。

根據納克西爾公司，傑貝阿里棕櫚島將導入智慧城市及永續發展的科技，並使用30%的再生能源。與此同時，世界群島的開發也仍持續進行中，已有兩間新的度假飯店於今年完工。

今年74歲的謝赫默罕默德耗盡大半生在沙漠與大海造鎮，創造點沙成金的杜拜。他說，傑貝阿里棕櫚島將進一步加強杜拜基礎設施，鞏固杜拜作為世界領先大都市的地位，「我們對未來有遠大抱負，也有信心將宏偉的發展願景化為現實。」

杜拜的人造島計畫究竟是豪擲千億入海的海市蜃樓，或是又一次移山填海的輝煌成就？無論如何，這場造島大夢仍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