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之眼】糾正政府的錯誤：租稅負擔率-民之飢

2500年前的老子就說：「民之飢，以其上食稅之多，是以飢」，這句話翻成白話就是：「人民之所以過苦日子，是因為政府需索過多才造成的」。政府都說台灣人民享受著「輕稅」，所以才沒什麼社會福利。沒有社會福利是事實，去看看有多少台灣人忍飢挨餓，以作者估計，全台灣還約有300萬窮人，因為政府訂的門檻過高，以至於拿不到該有的社會福利。那麼，政府課的是輕稅嗎？這一篇文章就來給證據。

財政部網頁「民眾常見問答」欄目中有一題：「我國近年來租稅負擔率為何？與其他國家比較起來又如何？」政府的回答是「租稅負擔率通常以『賦稅收入占國內生產毛額之比率』表示，…。與國際比較，以2021年為例(不含社會安全捐)，我國租稅負擔率為13.2%。世界主要國家如美國20.3%、英國26.8%、新加坡14.1%、韓國22.1%、德國24.6%、法國30.3%，相較於其他國家，我國租稅負擔率較低。」

又根據財政部稅務入口網，詞條「國民租稅負擔」所示：「『國民租稅負擔』係指政府賦稅收入占國民生產毛額的比率，…，是用來衡量一國國民租稅負擔輕重的標準，比率愈高，表示國民租稅負擔就愈重。…與歐美先進國家比較，臺灣的平均國民租稅負擔率，不但在已開發國家中屬較低者，縱使與亞洲國家相比仍然是比較低，臺灣的納稅人與國際間相比，所負擔的稅負其實並不算重。」

言下之意是歐美先進國家、鄰國韓國、新加坡等都是重稅，只有台灣輕稅，台灣人民很幸福，因此應該感謝政府而不應抱怨，然而，這是事實嗎？第一，「租稅負擔率」真的是「租稅負擔率」還是名不符實呢？第二，我們的稅負真的是「在已開發國家中屬較低者」、比韓國、新加坡都低嗎？

回答第一個問題：政府說的「租稅負擔率」是我們以為的「租稅負擔率」嗎？首先要弄清楚，「租稅負擔率」這個詞是怎麼來的？來自Total Tax Revenues as a percentage of GDP的翻譯。問題是Total Tax Revenues as a percentage of GDP可以翻譯成「租稅負擔率」嗎？不可以，因為Total Tax Revenues as a percentage of GDP並沒有「租稅負擔率」的意思，政府這裡的譯法是標準的指鹿為馬。不急，說明如下。

先不管Total Tax Revenues as a percentage of GDP所指為何，單單以中文論中文，當一個懂中文的人看到「租稅負擔率」這個詞，他心中的圖像是什麼？我想，他應該會同意作者所說：「一個人或一家公司所要繳給政府的稅額佔該個人或該公司總收入的比率」。難道這樣的定義＝賦稅收入占國內生產毛額的比率？當然不。

Total Tax Revenues as a percentage of GDP當然不能翻譯成「租稅負擔率」，我把它按英文字面翻譯成「稅收與生產毛額比」。那麼，該比值是如政府所說，是「用來衡量一國國民租稅負擔輕重的標準」嗎？非也，該比值不是用來衡量國民租稅負擔的，而是用來衡量一個政府管理這個國家的經濟資源的能力是強還是弱。換言之，它所指涉的對象不是個體或公司，而是政府，準確來說是執政黨。

那麼，該比值是低好還是高好？答案是高好。比值越高，意味著該國的財務狀況越好，代表著政府的財政網能覆蓋到各階層、各領域，而非只是特定族群受益，還能減少舉債。相反的，該比值越低，意味著逃漏稅以及對有錢人的稅收減免越多以及資源的分配越不公。

一般而言，已開發國家的「稅收與生產毛額比」高於開發中國家。例如2021年OECD國家該比值的平均數為 34.1%。排名第一是丹麥，該比值(含社會安全捐)為46.9％，芬蘭43.0％，而根據聯合國發布2023年「世界幸福報告」，最幸福國家排名前兩名分別為芬蘭、丹麥。台灣的「稅收與生產毛額比」在全世界排第幾呢？根據Our World in Data，2020年，在有數據的181個國家中，台灣名列第163。

較高的「稅收與生產毛額比」也意味著該國越有能力花更多的錢去改善該國的基礎設施、社福、醫療和教育，而基礎設施、社福、醫療和教育是一個國家想要長期繁榮的關鍵要素。而台灣政府卻以台灣的「稅收與生產毛額比」越低越光榮，腦子是不是進水了啊！

第二個問題：「台灣人民的稅負真的是「『在已開發國家中屬較低者』、低於韓國、『稅負其實並不算重』」嗎？我們的政府洗腦我們，台灣人之所以無法享受到歐美的社會福利，是因為我們的稅很輕，而歐美的稅很重，可是，事實上不是這樣。

稅的輕重不能單看稅率，更要從該稅收占該國GDP的比率來看。就舉與經濟發展、民眾就業最緊密的營利事業所得稅為例。2020年，英國的營所稅占它的GDP只有2.49%，法國2.24%，德國2.01%，美國0.96％，而台灣呢？最新的資料是2022年，達到GDP的4.75%（10273億元除以21兆6736億元）。

事實上台灣人的稅負越來越重，營所稅、綜所稅合計占總稅收比重一路往上衝，從25％到45％，2022年更達51.8%％。相較之下，2020年韓國個人所得稅連同營業所得稅兩者合計只占總稅收的42.9%。台灣的所得稅合計比重比起先進國家，包含韓國都高出甚多，可是台灣人所享受的社會福利遠遠落後於先進國家和韓國（請看筆者的另一篇文章：地獄台灣https://udn.com/news/story/121823/7289250），而台灣政府老是洗腦我們說台灣輕稅，有沒有良心啊？

正因為台灣政府對人民的需索，不只是稅，還包括不必要的審查、規定、要求、限制、手續太多，才使得台灣人民過上苦日子，這都要感謝政府「英明」啊！老子說「民之飢以其上食稅之多」，誠全而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