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川外人住宅

【撰文/鄺介文/ 旅讀】

上有琉球王朝與日本糾葛，下有沖繩縣府與美國拉扯，太平洋上小小海島，數百年來擔負認同游移，卻也結成文化衝撞過後的果實。沖繩返還以來，歷經數次保守派與革新派的政黨輪替，美國撤兵與基地遷移議題始終僵持不下，但確實駐軍規模有日漸縮小的趨勢。其中一區美軍眷屬住宅，就在撤兵以後， 以「 港川外人住宅」之名，成為如今所見創意園區。

五〇年代老好萊塢重現

一如陽明山美軍宿舍群，多是庭園車位俱全的建築，港川外人住宅同樣縱橫阡陌層次井然。一條大街串連共計十條小巷，巷弄俱以美國各州命名，喬治亞街、密西根街、亞歷桑納街、佛羅里達街，諸如此類。全區平房裡裡外外以白色油漆粉刷，留下門框窗櫺供各屋主揮灑創意，換上或紅或藍或黃的裝飾，宛如五〇年代好萊塢老片場景。

縱然不在那霸都心，港川外人住宅仍舊吸引遊客驅車造訪（搭乘巴士亦不過三十分鐘），那係因為這裡集結眾多特色店家，甜點古著工藝雜貨應有盡有。許多現下早已「功成名就」開進市區、開進機場的品牌，不乏從此地創業者。他們最初興許相中港川與那霸若即若離，交通方便然而店租廉宜，得以實踐夢想，卻沒料到一群夢想家紛紛集結，夢想越做越大─又是五〇年代好萊塢老片情節。

是大夢想家也是大藝術家

港川所以氛圍殊異，與首里、牧志大不相同，關鍵恐怕正是，後二者的店舖無論販售內容或裝潢走向，不是背負老牌包袱、就是迎合觀光客源，港川外人住宅一帶的小店更像獨立工作室，自說自話地透過商品傳達意念。以媒體比喻，在人人都是自媒體的時代，此地則是人人都是「自藝術家」，大家都在靜靜等待、細細綻放、覓得知音。

比諸號稱「初代沖繩麵王」的雞そば屋いしぐふー並非自吹自擂，當真獲得琉球電臺首屆蕎麥麵評比冠軍。該店堅持使用本島製麵公司生產的「石工夫麵」，甚至推出島野菜吃到飽，無怪乎成為區內人氣店家。其餘小店同樣強調本島色彩， 像是Okinawa CerradoCo¬ee Beans Store 自烘咖啡豆，不同於日本多是深煎重焙，反而貼近臺灣口味。

不為誰而做的生活

一如尼采名言：是金子總會發光的。港川就這麼一而二、二而三地吸引夢想家們入主。由於這裡的屋子原先作為住宅之用，多的是兩廳數房的結構，經營餐飲者正好隔成料理區或包廂區，經營雜貨者正好隔成木工區或金工區，經營甜點者正好隔成內用區或伴手禮。凡此種種，都讓探索各家小店的時候，多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期待與驚喜。

行至戶外，白屋襯著藍天，熱帶植物層層環繞，其中一些甚至攀上了房檐，綠簾滿目。倘若不是矮牆上頭嵌了一列沖繩花磚，簡直錯覺自己置身夏威夷，棕櫚樹下彈奏烏克麗麗。而一旦出了港川大街，又是一番風景，房車家具速食賣場個個大得像是公路電影，金髮碧眼家庭漫步採購，這才知道不單只是港川外人住宅一區「美」不勝收，美國之味早已漫溢空氣因子。

由外而內 成了內人住宅

顧名思義，所謂外人住宅，終究視當地美軍為外人， 美日與琉球／ 沖繩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其實正在於如此微小細節裡。不過，走的是動產，留下的是不動產，曾經的外人住宅，終究在「內人」們進駐以後，煥發出了新生命力。無論戰前與戰後、災前與災後、泡沫經濟前與泡沫經濟後，沖繩就在一次次的紊亂與重整的過程，打理一片合適生活的淨土。

【完整內容請見《or旅讀》2021.No.133；訂閱or旅讀電子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