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報社論／掀開農業布：地方包圍中央的經典戰役

農業部長陳吉仲的去職，從「請辭未獲准／有人急放話」，到「道歉不認錯／辭職怪抹黑」，以驚奇轉折的政治劇情，留下了政務官下台最難看的身影。面對進口蛋說不清的疑點，蔡政府和民進黨總統參選人賴清德都想趕快止血，人民卻只想趕快弄清楚混蛋下落和壞蛋去向。但能讓備受蔡總統寵溺的陳吉仲，從說謊、強辯、卸責到下台，除媒體強力監督鍥而不捨外，地方政府也聯手掀開「農業布」，打了一場地方包圍中央的經典戰役。

當蔡政府還在為陳吉仲去留上演放話、操作與派系鬥爭的野台戲時，新北市已經查獲蛋商混合進口蛋和國產蛋製成液蛋，產地標示台灣，流向雙北團膳，讓九百名學生吃下肚，引起家長和教團關切。於是台中市率先宣布學校營養午餐禁用液蛋，桃園、台北、新北和基隆等隨即跟進。此舉當然增加團膳業者麻煩，但中央不願提供完整資訊，延遲地方稽查行動，地方只能聯手自救，至少確保營養午餐食安，讓家長放心。

當陳吉仲終於下台，賴清德暖心勉勵「辛苦了」的時候，新北繼續追查發現，標示不實的進口混蛋已經製成八千九百份蒸蛋、糕點，賣給十三所學校；而台中市更查獲疑涉洗產地的進口液蛋，竟是業者在農業部指示下將產地標示為台灣的。雖然農業部和衛福部也開始聯合稽查了，但行動慢條斯理，稽查躲躲藏藏，結果依然保密；而藍營執政縣市相互通報、聯合追查，卻一舉揪出疑涉進口蛋偽標洗產地的「首謀」，竟然就是農業部和畜產會！

事實上，農業部一開始就以公文流程推拖，不願提供進口蛋資料給地方政府進行稽查。後來雖在輿論壓力下勉強擠牙膏式地給了零星資料，但包括蛋品的流向、數量、標示和用途等，都不完整。農業部和畜產會黑箱引七國聯軍雞蛋進關，面對台中進口商蛋倉儲在台北、桃園進口商蛋倉儲在台中和彰化、新北蛋商混蛋供應雙北團膳、食品業者用巴西蛋製成的蛋糕鋪貨全台等複雜情況，如果不是地方政府串連自救、聯手追查，如何能掀開厚重的「農業布」？

中央無視混蛋溢流，民眾心慌，地方只能聯手自救顧食安。台中市長盧秀燕喊出地方政府串連動起來，「我們自己來查」；台北市長蔣萬安也喊地方政府自立自強，「跨縣市食安聯防」，並直搗畜產會通牒開罰；桃園市長張善政說得更直白，民進黨執政，所有縣市只能自立自強，「食安不靠中央」。雖然沒有中央配合，地方政府大海撈針，事倍功半，但靠著相互通報，縣市聯防，打響了這場食安戰爭。

諷刺的是，雙北查獲過期蛋和偽標蛋，台中市還發現未來蛋，藍營主政縣市的主動稽查，一再戳破農業部的謊言，台南市卻猶自靜待「配合農業部進行源頭管理」。而高雄市長陳其邁雖要求檢調介入調查超思和台農的蛋流向，但檢調重點不應只在搶做農業部和高雄、屏東衛生局就可做的事，更重要的是追查一人公司拿下六成進口蛋的疑點，以及台農董座被迫為超思背書又為農業部背鍋的內情。

地方包圍中央，過去只是藍綠選舉謀略與朝野政黨對立，但從兩岸僵持，地方突破，到雞蛋風暴，地方自救，已經具有照顧民生的政策實踐意涵。當中央麻木不仁，以人民為芻狗，就是地方包圍中央的時候；掀開「農業布」，陳吉仲下台，這場食安戰役打得漂亮。不過，陳吉仲留下的爛攤尚待收拾，食安疑慮未除，黑布也半掀未掀，蔡政府既不可恃，變天之前，地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