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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相對論1月】曹馭博vs.吳佳駿/時間、翻譯、離題邪魔(下)——如果再不減肥,我們甚至無法確定我們是否存在

京都。(圖/黃小鹿攝影,吳佳駿提供)
京都。(圖/黃小鹿攝影,吳佳駿提供)

想讓一個詞的靈魂尋找到自己的肉身

●吳佳駿:

近年,包括馭博在內許多詩人都投身於翻譯。那種參與的風潮怎麼說呢,有點大到我想像之外?我並沒有感覺到同輩的小說創作者裡,有一件事是像這樣大家都認定對自己創作是很有幫助,而全心投入進去的。不知道,寫詩的各位是不是在翻譯裡找到什麼財富密碼沒有和大家分享呢?

●曹馭博:

我的體重也不輕了(笑),生命好像越來越不能承擔如此失控,所以我決定削肉剔骨,盡可能讓我的靈魂與肉身達到均衡。翻譯可能也是如此,擅自進入到作者皮膚,但修辭與句構依舊要自己掂量。我想起研究所時翻閱楊牧對於羅卡(Federico García Lorca)與狄蘭.湯瑪斯(Dylan Thomas)的翻譯方法,除了對聲音韻律的再現,也要重構句型,慎選詞彙,讓整首詩均衡,甚至擅自為其改尾韻或中間韻,以及將斷裂的意象群重新銜接。

我很欣羨佳駿對文法句構的敏銳度,這點是我無法企及的,我始終過分熱愛語言,想讓一個詞的靈魂尋找到自己的肉身(Joseph Brodsky語)。寫詩與翻譯時常常會讓我覺得,動詞決定了一切,彷彿世間萬物皆是名詞,而動詞是我們必須向上帝租借的聖物。

例如沃克特(Derek Walcott)〈禮拜日的檸檬〉,描述一代代苦難的記憶被畫作喚醒時,我使用了「瘋漲」一詞代替原文的multiplying,試圖去描述在燈火與靜物畫之下,意識迄入歷史的那種顛險。而在下一段,主述者陷入了靛青色的朦朧之中,原文只有一個介詞into,但整首詩的繪畫語境之中,他應持續耽溺其中,於是我使用「浸漫」一詞來表達水色與回憶的朦朧,剛好這詞也有漲溢的意思,對稱前面我擅自使用的瘋漲。

但我這麼做,始終是為自己的閱讀服務,所以我遲遲不敢真正去做翻譯工作,一來是沒受過正統訓練,二來是我對文字過於任性,深怕誤人子弟。可能真如詩人余光中所說,翻譯是一門妥協的藝術,但思路又得無限趨近作者,如同但丁之於荷馬,雪萊之於但丁。

翻譯需要相當大的熱情,我通常都是試譯短詩,意象濃縮的詩,例如西方詩人寫的俳句。沒有寫作的時候,我就閱讀;閱讀不滿意的時候,我就翻譯。我想翻譯應該是對創作有幫助的,那是一種對自身語言、思想、視野的不滿足,想要親手重建作者的世界。最近我在翻譯愛爾蘭作家Frank O'Connor的短篇小說〈The Drunkard〉,但翻譯小說的狀況又與詩歌不太相同,有點難以言喻,佳駿除了翻譯川端康成,還有翻譯什麼小說嗎?

●吳佳駿:

欸不是,你一說翻譯川端康成我突然意識到這樣講的僭越。我那個只是日文習作,像寫比較複雜的《大家的日本語》習題而已。

我也感到動詞十分精采,但我會覺得那更像是死神裡的卍解之類的。有些詞語擁有,然而大部分只有始解而已,而不論如何,語言的世界對失控的動詞來說都太過脆弱。馭博譯文選擇的過程,深切感到那樣的熱愛飽含著對詞語想像的信任與無限,讓我有種,詩果然不能容忍創作者的還沒準備好。

前陣子會翻川端康成,其實也是因為有機會一訪伊豆半島。天城山出現在列車窗戶時(為了窗戶夠大能完整看到我還特別買了特急券),腦海裡流轉出《伊豆的舞孃》的字句,這可能是這幾年我去找原文的主因吧。不想錯過看到書中場景時每個思想的褶皺,因為那大機率是我和作者最為接近的契機了。

至於再年輕一點時意欲滿滿,整天拿著《枕草子》一類古典日文猛翻。那時大概想知道這個世界的祕密吧,跟新海誠裡會出現的男主角一樣(搖頭)。前天在埼玉一間書店看到《風姿花》的新釋本,翻開書把一句話放在腦海,搭車一天想了兩天,最後也沒特別找出中文應該如何表示。

最近一次翻的小說是恩田陸的〈袈裟與鞦韆〉,實在是非常簡單的故事,對白卻像是會配速一般抓住閱讀的節奏。十分好奇於是就翻了。

淡水魔幻

從馭博對翻譯的態度,我好像又能感受到這個人很特殊那種堅定的意志力特質。我和馭博談話最多的區段,是在前陣子一起去南京復興上課時。那時下課我們兩個都住淡水,所以會沿著長長的紅線一路向北。兩人談詩、談阿岡本、談久保義人(?),過了北投後車廂兩邊的燈火逐漸單調,好像往著更深的黑暗而去。

而不管我如何消夜或喝酒邀約,他都堅持今日碳水已達標,不宜躁動。這真的是我所無法的自制。

我其實只有租屋於淡水一年過,而馭博好像住在滬尾八輩子了?雖然只有短短一年,但不得不說,淡水真的是個神妙的地方。除了低溫和新市鎮那種有坡度的都市計畫,我對淡水一直有種,這地方是不是有辦法對時間動手腳的疑惑?以一個寫小說的角度,我很難將淡水的生活順應進一般時序的推移,不論是大的季節溫差,還是每日每日反覆的生活,在我居住於淡水那一年都十分難「合邏輯」的安排在小說裡。

仔細想想,我覺得在淡水的生活有某種包裹十分圓潤的模塊性。早上越過車陣雨區去到一個小時捷運外台北市區的上班族、每個禮拜天下午拖著行李要回大學宿舍的大學生們、躲在酒吧忽略外頭雨大雨小的,呃,遊手好閒的人類?這些淡水風景對小說來說極有吸引力,但同時,我好難將它們長遠地設定伏筆,像個傳統維多利亞小說一般敘述。這裡好像被某種結界包住。

會動念想來淡水,其實和那時在北藝大研究所修課遇到舞鶴老師很有關。老師很愛淡水,他說少年時他第一次去到淡水,搭著火車,可以開窗那種。鐵軌繞過關渡那個大彎,五虎崗在藍天白雲下一個個出現,盡頭是海,也不是海。有周上課,老師帶著我們去淡水走動,已經是好遠的事了,老師說了什麼記不大清,但那條散步路徑是我住在淡水要找到平靜和看貓時的良伴。年少本沒看過老師的作品,也不懂為什麼很多北部人那麼愛淡水,但那時迷戀的姊姊很喜歡〈悲傷〉,最終還是讀了一點。後來,我搬到淡水後,在第一餐晚餐吃完,突然覺得我好像有點懂得舞鶴老師的小說了。走出麵店,自山坡眺看觀音。

孤獨並生愛神與邪魔。

馭博的詩倒沒那麼搞工,要瞪著觀音山才能來感。但說真的,淡水魔幻,要在這樣一個地方創作也十分有難度。那好像你給了廚師上好沒有處理過的整隻黑鮪魚,雖是極品食材,但要用它完成料理,除了烹調技術還有許多步驟要到位。想問馭博在淡水寫詩有什麼心得嗎?還有,如果《間諜家家酒》裡的安妮亞來淡水,會想帶她去哪裡,以及介紹她自己哪首詩?

●曹馭博:

我昨晚掰一掰手指,發現我住在淡水十年了。起初是讀淡江大學的關係,畢業後雖然前往花蓮讀研,但我與女友依舊在山腳下的小巷子裡租了一間房子,她通勤去上班,我周二至周四在花蓮,其他時間都會回來淡水。說來奇怪,我對淡水的第一印象都先來自相遇的人們,其次才是景物。我有一陣子都會待在淡水捷運站對面的麥當勞吃東西看書,鄰桌常常有一位小鬍子大叔,只點一杯可樂就坐了一個下午。淡水到處都是如此孤寂之人,不足為奇。直到某日,我看到師長臉書張貼小說家李永平逝世的消息,我才驚覺小鬍子大叔已經很久沒來麥當勞了;師長的臉書上寫道,李永平住淡水,常常在麥當勞喝可樂,試圖壓過藥丸的苦味。

我就生活在一條如同舒茲(Bruno Schulz)筆下鱷魚街一般的地方,「一個我們不確定它是否存在的地方」,外送員會迷路,郵差不常經過,親友找不到我的一條街。這裡的老人好像永遠地活著,有一次,一個阿婆拿了一袋葡萄給我,說我最近瘦了。我不認識這阿婆。幾天後,阿婆的喪禮帳篷就搭在我家樓下,吵吵鬧鬧,餘燼喧囂。過沒多久,又有樣貌相似的阿婆拿了一袋蘋果,說我最近又瘦了,上次的葡萄吃完沒?我已經接受了這一時興起的存在,這種毀滅平庸的日常感。

也在昨晚,我買了三年的書櫃垮了。三年前,我以為這幾年隨著工作繁忙,通勤越來越久,我與女友會搬到遠一點的地方,於是我拴螺絲時故意放鬆了,想說搬家時比較好拆卸。2019年的疫情打亂了我們離開淡水的計畫,我們雙雙離開職場,窩居在潮濕陰冷的小套房,終日無所事事。疫情吃緊時,我常聽到對面人家的孩子彈奏鋼琴,他最常彈的是蕭邦,但常常把裝飾旋律彈壞,就好像老人家跌下樓梯一樣慘烈,甚至常常彈《送葬進行曲》——死孩子,咒大家早死嗎?等到疫情漸緩,我才會趁著天色濛亮,一個人散步到清水街、重建街、馬偕街。

淡水多田榮吉故居附近的陡坡。(圖/曹馭博攝影)
淡水多田榮吉故居附近的陡坡。(圖/曹馭博攝影)

至於寫詩,實在慚愧,住在淡水十年,我只寫了一首關於淡水二二八的詩與一篇關於安親班老師喪妻的短篇小說。不過,關於山坡眺看觀音,這點我很有感觸。每當我爬上陡坡,行經多田榮吉故居,眺望觀音山與淡水河時,我都會想起袁哲生的短篇小說〈密封罐子〉中那對居住在小鎮山城,日式老房子的夫妻;陡坡小路上傳來孩子們的嘻笑聲,但兩人卻久久尋覓不到孩子們的身影。

如果安妮亞來淡水找我,我一定相當難過。我也與那對夫妻一樣,無法擁有子嗣,特別容易對孩子抱有憐憫——尤其是一個善解人意,擁有悽慘童年卻不悲傷的陽光女孩,那勢必是一種祝福,有如淡水河上的浮光,永遠天真單純,澄晰透亮。淡水的氣味已經不同於往昔,有一種瀕臨死亡的小鎮即將嚥下最後一口氣的那種傷感。不曉得擁有讀心術的安妮亞,會不會對這種傷感感到困擾,或者是擔心起這個叔叔(希望他可以叫我哥哥啦),怎麼會時而戲謔,時而陰鬱。也許,我會讀我的詩作〈春天喜歡悲傷的人〉給她聽:「我怕冬天再度愛上了你/我要在詩裡遵守春天」。

談及至此,我發現我是一個孤僻難相處的人,不夠殘忍,不夠細緻,不夠有邏輯。我總覺得寫詩除了瞬間的洞察力,也需要廣含世間痛苦的能力。那麼寫小說呢?佳駿的小說真好看,口吻與情節都綿密謹慎,有沒有類似淡水之於我的地方,讓你有一個安身立命的所在——例如日本或高雄?

這裡好像書本的墓園

●吳佳駿:

住在京都時,通學的路上一間賣衣物飾品老老的小店。在它的門口有一塊招牌大小立牌,但上頭白紙寫的不是店名,而是那個時候的節氣。夏至、秋分、小雪……因為在我騎車上學的路上,每日早上經過時都會注意到。那也是我開始能辨識生活裡不同季節樣貌的引信。

我喜歡京都的許多,它是我初始開始收藏的日本。夜裡躁動如同火把落葉燒得好乾淨,清晨光的不整齊像一隻被託給他人照顧的貓。

但會像馭博的淡水嗎?我覺得應該不是。那裡不是鱷魚街,我的目光沒辦法把青葉市子關在六地藏的常夜燈裡。

說到此,我突然疑惑於「安身立命」是什麼感覺。感覺踏足過的每個地方都像是老朋友,偶爾拜訪而已。家鄉高雄雖熟悉,但她現在是在一個急速轉型的時期。就連我居住於此,也總是疑惑自己觀察田野的有什麼適合被記下的餘裕嗎?

高雄過往最大的書店在大遠百的17樓,現在還是不是最大的我不清楚。它有兩層結構,是一個中空凹谷的形狀。從底層中庭進去會看到正在檔期的新書,然後抬頭張望四周,旁邊有兩個巨大的樓梯可以去到二樓。因為書櫃有大半不是靠牆的,那些站在走道中央的桌子上擺滿了書。一本一本沒有立起的疊起,有厚度但只看得到封面。我高中時常跑去那裡,觀賞那些被擺放的書本,但不會看,好像在美術館散步一般。高中時摯親的好友和我一起走過那些書架,兩人的腳步敲在木板地板上,聲音在空盪盪的誠品裡來回撞擊。她說:「這裡好像書本的墓園。」

我對高雄的喜愛形若於此,好像一切情緒與知識無用燃燒後長眠之處,但明顯的,這和安身立命所指不同。

二月《文學相對論

陳栢青vs.羅毓嘉  將於2月6-7日登場 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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