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歪掉了？英國罪犯擠不進去、日本老人搶著去養老

在我們認知中，監獄是矯正罪犯之處，某些國家的監獄卻整個「歪掉了」。在英國，有近1／3的罪犯無法入監服刑；而日本，老年族群則擠破頭想入監。會發生這些怪現狀，是出了什麼問題？

英國獄政瀕臨崩潰

1980年代晚期到1990年代早期，英國獄政在管理運作進行改革，最大的不同，是監獄部門脫離英國內政部管轄，監獄署成為實質的獨立機關。但同時，監獄署也縮編，致使監獄署長必須承擔愈來愈多監獄運作責任。其次，英國監獄及社區服務懲罰逐漸轉向紀律監管，反倒捨棄原本的社會復歸（或重返社會）思惟。

根據國內學者許華孚、劉育偉2015年的研究，1994年，英國的犯罪紀錄超過500萬人次。同時，英國社會福利預算遭受侵蝕性的消耗，窮人、弱勢族群與社會底層等的生活型態，以及伴隨產生的福利依賴問題，遭到輿論大力抨擊，「福利無效」與「監獄有效」相互回應，說明英國社會對獄政改革的期盼。

2022年10月，英格蘭和威爾斯的囚犯人數總和，距離兩地監獄的最大容量，只剩數百人，判刑坐牢的人數，幾乎是30年前的2倍；無論皇家監獄督察部一再報告監獄空間過度擁擠、骯髒和不安全，英國的監獄建設卻從未及時跟上。

長期以來，全球強調打擊犯罪的壓力，與各國政府獄政預算削減，成為兩股相互拉扯的力量，甚至有論者提議法官暫停判處危險罪犯，不但緩不濟急，更是引火自焚。

壓力轉嫁社區處罰

其中，限制短期監禁不僅有助減少英國監獄人數，取而代之的社區刑罰再犯率也相對較低，似乎成為紓解英國監獄壓力的解方。

只是當英國人犯加入緩刑刑罰，社區刑罰同時承受獄政原本的壓力。雪上加霜的是，英國許多資深的緩刑官已陸續離任或退休，英國官方社區服務現正努力招募新血。

英國法院審理的速度過慢，也是造成境內監獄過度擁擠的原因之一。近年來，等待審判保釋的囚犯數量急劇增加，在新冠疫情期間，人數更是快速上升，但2010到2019年間，英國司法部預算遭刪減25％，目前看到的情況，便是法院與法官愈來愈少，等待保釋的人犯愈來愈多。

然而，就算法院累積的緩刑審判案件壓力得以解除，英國監獄仍過度擁擠。根據英國司法部預估，境內囚犯人口將從目前的8萬8000人，「成長」到2026年的9萬8700人。

根據《經濟學人》統計，英國自1990年代中期以來，嚴厲打擊犯罪政策在選民中很受歡迎，但愈趨延長的刑期，也帶來英國獄政的負面影響。由於監獄空間過度擁擠和獄卒人數不足，囚犯大部分時間必須關押在牢裡，例如職業培訓、認知行為療法都無法進行，許多牢獄內的襲擊或自殺事件，更讓監獄生活條件讓人詬病。

日本監獄堪比養老院

在英國遙遠彼岸的日本，儘管沒有監獄人滿為患的現象，卻有刑事犯罪老年化的趨勢。日本法務省2020年公布的《犯罪白皮書》資料顯示，全日本的犯罪人口結構中，老人犯罪率直線上升，1997年，65歲以上老人犯罪率僅占犯罪率的5％，但23年後，比率已增加到22％，其中7成以上的罪名，是情節相對較輕的偷竊罪。

日本法界因此修正竊盜犯罪的刑責，例如，偷了價值200日圓的三明治，罰金便高達840萬日圓，或是坐牢刑期延長至兩年，目的是要杜絕這類犯罪，不料，重判反而「鼓勵」那些想重新回到監獄的慣犯，尤其是老人家們。

日本放送協會（NHK）記者在2019 年探訪日本府中刑務所，在占地約26萬平方公尺的刑務所，關押約3200名人犯，平均每五名犯人中，就有一名65歲以上的老人。每位老年犯人住在不到五平方公尺的單人牢房裡，每天早上6點準時起床，10點鐘散步，牙齒狀況不好的老人，還可以吃到糊狀食物的午餐，患有慢性病的老人，則有營養師控制熱量和鹽分攝取。

有行動能力的老年犯人，日間會按照監獄的要求，進行簡單的手工製作，下午3點後，老年犯人會在專人照顧下，進入浴場泡澡。晚間，監獄藥局會事先分配藥物給每位老年犯人。為防止老年犯人的阿茲海默症惡化，刑務所甚至引進拼圖等益智遊戲。

NHK認為「日本監獄堪比養老院」，發現老人們偷的都是不值錢的物品，犯罪是因為寂寞，監獄給了日本老年族群從未有過的歸屬感，甚至老年族群們還相互自嘲，「為了自身健康，每年要坐兩次牢。」

監獄人手不足vs. 監獄老齡化

英國司法部預算逐年減少的效應正在發酵，監獄擁擠與獄政業務繁重，已讓獄政人員大呼吃不消，招募新血更顯困難，人數不足的緩刑官，在評估罪犯對社會構成風險時，迫於人力，只能抽樣式進行家庭調查。多年來，英國刑事司法體系就處在節省開支及加重懲罰的惡性循環中，暫時不會停止。

日本的退休金採取「下一代養上一代」的現收現付制，隨著少子化、現存人口老化問題加劇，日本退休金早已收支不平衡。不少老人無法依靠微薄的退休金維生，被迫透過犯罪進監獄「養老」，為了入獄，老人們會在偷竊後自首。

同時，日本監獄正扛起養老的重擔，根據日本法務省估算，每名服刑犯人每年花費的監禁成本高達320萬日圓，日本法務省2017年另一項調查發現，60歲以上日本犯人中，約有14％患有阿茲海默症，日本花在這些老年犯人的人力成本愈來愈高，不少獄警到職三年內，便申請調離現職。

英國與日本監獄各自面臨的問題不同，根源都出自相關財源不足，造成人力負擔過重，隨著全球人類壽命延長和老年貧窮加劇，這個問題很快將從英國與日本外溢至其他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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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自2023.11.9《遠見》網站，未經同意禁止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