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之眼】為馬英九前總統說幾句公道話

被認為是創造「九二共識」的總統府前秘書長蘇起，為其新書「美中對抗下的台灣選擇」發表，接受廣播專訪，訪問中他提及前總統馬英九的領導與管理，批評馬前總統憂讒畏譏，遇到挫折就讓步，識人不明，以及沒有為國民黨培養人材，造成人才斷鏈。

蘇起兄在總統府任職時，因職務關係，應該能夠對馬總統近身觀察，這些批評也許有事實依據，但也許是蘇起從自己的角度去評斷。如果媒體報導屬實，筆者建議蘇起兄是否能夠真正從領導與管理的角度去論斷馬總統；如果媒體報導有斷章取義，不完全是蘇起兄論點的正確意思，應該出面澄清。

首先，先從「視人不明」講起，蘇起兄以馬任命賴幸媛為例，認為賴的理念與馬不合，不會執行馬的大陸政策，還私下和蔡英文來往，認為這是馬任內人事上最大敗筆。其實，馬任命賴幸媛後國民黨內駡翻天，當時總統府副秘書長高朗立刻約我在大安路的日式料理餐廳見面，諮詢我的意見。我沒有問是不是馬總統要高朗來諮詢我，但高朗如果沒有覺得不妥，不會立即找我提供意見。

事實上高朗不是單獨問我賴幸媛的任命，而是那一波人事發布包括教育部長鄭瑞城。當時，我告訴高朗賴做陸委會主委不會出事，因為上頭有國安會，下頭實際推動的是海基會，賴的任命，可以表現出馬政府搞大陸政策的不是清一色「急」統派（我相信這和馬後來提出「不統不獨不武」及「任內不會和大陸進行統一的談判 」有關）。因此，任命賴不是最大敗筆；反而鄭瑞城做教育部長，政大人駡翻天，因為鄭被認為是綠的，果然他對陸生來台一拖再拖，中正紀念堂「自由廣場」一案從來不想改正。

蘇起兄說馬總統「憂讒畏譏」，在用人上「棄車保帥」，這是國民黨的老毛病，兩蔣時代對於不用的人會有安排或補償，叫人下台會給當事人「華麗的轉身」，到李登輝時代「順我者生 ，逆我者死」，結果輸給陳水扁，從此一蹶不振。為了保住執政權，馬先生用人是有潔癖，但這是不是完全可以拿來批評他憂讒畏譏，我是有點保留。

其實馬先生任內也培養了不少人才，像蘇起兄任國安會秘書長，如果不是最適任，當時沒有人敢說自己適任。朱立倫如果沒有被提拔擔任行政院副院長，可能也沒有後來的主席位子；江啟臣固然有老台中縣地方勢力的底氣，但新聞局長的歷練，到現在他還常掛在嘴邊。羅智強沒有被馬先生賞識，以及他自己的努力，怎麼可能成為現在老K的「空戰天王」；而「空戰女王」徐巧芯，更是在馬先生辦公室擔任過發言人。說馬先生造成國民黨人才斷鏈，有些苛責。國民黨人才培養有一套機制，是李登輝毀掉的！當然馬執政時沒有系統性地重建，他是要負責。

至於馬先生在管理上被人詬病的，不外他注意小節，喜歡管些瑣碎之事，謠傳他連總統府廁所衛生紙用量及水龍頭出水量他都管。其實這要看從什麼角度上看管理，所謂「見微知著」，主管連小地方都管不好，那能治理大事？「治大國如烹小鮮」其實就是要領導者不能忽略小事。已去世前救國團老主任宋時選先生，每到團裡活動現場就親自去撿菸頭，看廁所乾淨不。我親自問他說人家會批評你太挑剔，他笑笑說：「子帥以正，孰敢不正？」

其實和馬先生談事情，尤其是當他的下屬是很辛苦的，因為他是哈佛博士，要和他爭辯，需要做好準備。他當黨主席時，並不贊成「募兵制」，他說他看到的民調過半數都不贊成。我跟他爭辯說：「主席你看到的是以台灣民眾為母體的民調，要不要做定層抽様，看看16歲到25歲年輕人的民調？」因為當時年輕人都認為義務役浪費人生，後來他也接受募兵制。

我最記得的是2016年他卸任前半年，就在農曆年前半個多月，他很強烈的要求考試院要「立即」通過180位以上高階警官的職等1到2階。剛好伍錦霖院長奉派出使布吉納法索總統就職典禮，我代理院長，他打電話給我要我立刻召開會議通過。當然，他強調考試院依憲法獨立運作，他只是以總統身分協調行政院和考試院之間的事。我告訴他這樣子叫「坐地升官」，而且180多位高階警官立即升官，8萬警察大軍反而會批評他，加上19位考試委員有一半以上已經對我表達不同意的意見。我們爭辯了至少5分鐘以上，後來他掛我電話。從朋友立場講，我覺得沒有照他意思辦心中頗難過，但從官制官規的公平性來講，我覺得我的堅持是對的，雖然馬先生主張的理由也很有道理，即全國政務官的比例是2%，但高階警官（警監）的比例是0.2%。後來總統府秘書長和副秘書長，加上考試院銓敘部長及我，還開了一、二次非正式協調會，但考試院的堅持，馬總統也尊重。對我個人，也沒記「仇」。

領導與管理在政治學和管理學上其實有很深奧的理論，以及實際運作上的策略、方法及技巧。在論定像總統這樣的領導角色，也許需要更深層的分析，可能比較中肯。蘇起兄個人對馬總統的論斷，也許出自他個人很深的感受，但我認為應該多從各種不同事件及角度去論斷，不知蘇起兄以為然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