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之眼】《周處除三害》為什麼爆紅？

媒體報導，號稱台灣影史最惡電影的《周處除三害》，自3月1日在中國大陸上映，連續十天創下單日最高票房紀錄，累積至今已超過17億台幣，是少數登陸成功而大有斬獲的國片。

《周處》去年於台灣上映，票房將近五千萬台幣，討論度並不高，直到從大陸傳來捷報，才掀起熱議，連電影裡阮經天與一眾黑道兄弟吃得津津有味的滷排骨便當也大賣。

為什麼同一部電影在台灣票房普通，在大陸卻爆紅？有影評指出，因為大陸電影未分級，又有嚴格的審查制度，民眾很少機會看到腥羶色的重口味影片。《周處》有很多緊張的追逐，精心設計的打鬥，更不乏血腥殘忍的畫面，頗能滿足觀眾感官刺激。

按理來說，在講究「正三觀」的大陸審批標準下，《周處》這種輔15級的影片，並不易過關。為什麼可以網開一面？從各種報導的蛛絲馬跡研判，或許與主角陳桂林修理所謂「邪教」有關。

《周處》的陳桂林要除掉的三害，是包括自己在內的三大通緝要犯。他殺死排名第二的香港仔之後，循線來到澎湖的一所靈舍，找尋排名第一的林祿和。沒想到給他開釋的「尊者」，就是這位首惡。陳發現了林騙財騙色、草菅人命的真面目，憤而大開殺戒，殲滅了靈舍，再向警方自首，也完成了死後留名的心願。

假如事先不知劇情大綱，聽到片中「尊者」說的智慧金句，也可能跟著陳桂林一起感動。當陳決心加入這個靈修團體，跪在地上接受類似基督教的鞭笞儀式，一起吶喊：「我感謝天地，我感謝父母，我是罪人，我危害人間，我辜負蒼生，我願拋棄一切…...歸於真我。」繼而伏地痛哭，很難不為之動容，甚至一度誤以為這是一部宗教救贖片。

其實，台灣經濟起飛以後，各種靈修團體如雨後春筍般興起。人人都需要靈修，但適合哪種方式，因人而異。有爭議的團體固然存在，但只要不傷天害理、作奸犯科，無論民眾或政府，都有相當大的容忍度，也就很少使用「邪教」一詞。片尾陳桂林槍殺一個個不願離開的信徒，堪稱屠殺的行為，或許大部分台灣觀眾都會覺得太超過了吧？

十幾年前，曾請教大陸幾位公務員，為什麼台灣可以接納法輪功，大陸卻不行？他們紛紛指摘法輪功是邪教，使人誤入歧途。回顧中國歷史，很多民亂與宗教或信仰有關，從東漢的黃巾之亂到清末的太平天國，都是發動信眾叛變。或許由於這些陰影，大陸官方非常忌諱宗教團體。公安部門架設了「中國反邪教網」，近日還剪輯了《周處》片段，「以此警示廣大群眾認清邪教危害，提高識邪辨邪能力，自覺抵制邪教侵害」。

大陸官方把《周處》當成反邪教的宣傳片，而民間則把它當娛樂動作片，可謂各取所需。至於是否達到寓教於樂的效果，則有待研究。無論如何，必須肯定編導黃精甫的功力。黃近年自香港移居台北，搜集了台灣發生過的社會事件，改編成一部觸及生命意義的精彩故事，尤其聯想到周處除三害的古代傳說，更極具創意。不只「暴力美學」，節奏流暢明快，對白簡潔，構圖頗具巧思，以及意想不到的轉折等等，都是使它「好看」的重要元素。近年來，我們政府提倡文創，大力扶植影視產業，偶爾也有人熱心包場，以提高票房，但為什麼「好看」的國片，卻依然難得一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