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之眼】大學院校是在加護病房，還是半躺在棺材？

最近有台大和清華大學曾擔任過校長的教授，出來談台灣高等教育的問題。其中一位説我們的大學其實是「血汗工廠」；另一位則以台灣很多私立大學，面臨存亡，而以「加護病房」形容私立大學校院，所面臨的困窘，從而建議大學院校的合併。

所謂大學已經成為「血汗工廠」，應該是指現下大學的教職員工生，在不合理的要求下，成為「被剝削階級」，這是一個涉及大學院校的發展目標、資源配置、校務治理、學生學習等等，需大刀闊斧的改革問題，本文先不予討論。

至於大學院校已經在「加護病房」，同樣也是因為大學治理出了問題，特別是私立大學的專門輔導及停辦退場，雖說已經有專法：「制定私立高級中等以上學校退場條例」可依，但是從該法訂定前後歷經十來年，私立大學院校的轉型退場問題，同樣已經吵了十來年，但問題始終沒有合適解決。可見私校不止是早就在「加護病房」，事實上根本已經「一半躺在棺材裡」！

上述所提的大學院校轉型退場條例，對於辦不下去的學校，有一定的法定程序，但對於解決這個問題，還可以使用的方式，即院校之間合併，卻沒有明確規範，殊為可惜。

正如提出大學院校已在「加護病房」的校長所建議的，解決辦不下去的學校，可以用併校方式來處理，不失為一個辦法。

但是大學院校的整併方式至少有3種，那就是公立學校相互合併，即「公公併」；第二種是私校和私校併，即「私私併」；還有另外一種是公立學校和私立學校合併，即「公私併」。

公公併原則上沒有什麼問題，因為預算、教職人員等都來自政府，治理上也不會有大困難，經常出現的「大麻煩」卻是「小問題」，即校名在整併後，畢業校友的「認同」（identity）。但是也有解決辦法，就是各校維持原校名，在其上建立一個總校名，「台灣聯合大學系統」就是範例。

私私併，其實問題也比較少，彼此的校董事會進行法人整併，只要雙方談妥了，就沒有問題，像最近同屬一個系統的慈濟大學和慈濟科技大學，就是成功的例子。

當然雖同屬一個系統，但是因為財務等種種問題，也會有所顧忌，就還併不起來，像私立真理大學、馬偕謢校及馬偕醫院。

私私併，當然是因為要併的其中之一或之二，經營困難，希望有能力的其中一個私校，能伸出援手，拯救他們。對於可以伸出援手的私校，甚至於企業，整併後如果可用資源增加，仍有可為，才會有整併意願。對此，政府應該予以鼓勵，甚至應該立法給予實質的獎助。教育是公共事業，而且效果可及於整個國家事業，某種程度上，不算是拿納稅人的錢去補貼私校。事實上現制對私校的獎補助款，本來就存在。

比較麻煩的是公私併，一、二年前台灣觀光學院把它捐給國立空中大學，不算公私併。因為，「台觀」早被教育部「接管」，空大不用花大力氣去收拾一個爛攤子。

公私併，當然是經營有困難的學校，面臨專門輔導、停招、停辦，教職員工的資遣安置，學生的受教權等等，公私併就是把這些燙手山芋丟給一間公立學校。公校雖沒有財務「大」問題（反正有政府可以依靠），但平白無故要去解決一個問題一籮筐的私校，除非這是政府的政策，否則哪間公校願意去惹這個麻煩？從「加護病房」的比喻來看，哪個公校願意「冒險」或有著 「使命感」，要去救私校？從「一半躺在棺材」的比喻來看，死馬當活馬醫，動機更是不足。

因此，筆者建議：

第一：公公併，政府應該鼓勵，並賦予學術研究的發展目標的要求，給予獎助。在資源擴大下，為國家培養菁英人才。

第二，私私併，對於願意伸出援手的學校或企業，應該訂出明確的法律條文，給予更多的獎補助。否則，經營的不錯的私校，誰願意冒著被「拖垮」的危險或高風險？尤其在企業直接捐款給私校上，更應該鼓勵。台灣有困難的私校，都已經一半躺進棺材了，還為了擔心企業捐款可能是洗錢，可能要掏空校產，而加以防堵嗎，然後放手讓私校自生自滅？筆者當然也不排除企業捐款可能的弊病，但可以從強化監督加以防範。

第三，最麻煩的是公私併，除非這是政府的政策，配合國家發展需要，例如發展國防工業，把私校併入為此成立的學校系統，在政府經費挹注下，學校的教研人員必須配合轉型，這樣才有意義。台灣目前可以定下發展目標的，例如前述的海洋研究、能源發展、AI智能發展、環境保護工程等21世紀的世界發展目標，在公私併時，明確賦予任務，配合國家發展政策需要，這樣才不會浪費納稅人的錢。

在大學普及化及大學院校自治的大纛下，台灣的高教政策不只是一片混亂，而且根本沒有目標。現在正是確定教育發展和國家政策關係的時候。當然，釐清目標，確定政策，並非是主張主管機關要「高密度管制」，重點是「政策目標精準管理」及「低密度的行政管控或干涉」。否則，我們的高教最後一定是「全部躺在棺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