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之眼】台灣常忽略的「禁反言」原則適用問題

「禁反言」(estoppel) 原則是國際法一項公認的法律原則，在領土問題上，此原則之適用甚至具有確定主權歸屬的決定性作用。

1962年，國際法庭在「泰柬古寺案」引用「默認」（acquiescence）和「禁反言」原則做出柏威夏寺周圍土地歸柬埔寨的裁決。國際上，的確有因「默認」 和「禁反言」而喪失領土的情形。

「禁反言」是指當一方做了一個法律主張之後，基於誠實信用的原則，禁止出爾反爾（矛盾行為），在事後否認它或做相反的主張，造成相對方因為信賴該表示而受有損害。此原則之適用也涉及不表態之默認問題。

當一方做出一個有關領土主張時，另一方不發言表示反對該主張，此將衍生「默認」和「禁反言」原則問題，產生強化對方領土主張之負面法效。

第四次台灣海峽危機爆發前幾天，由日本跨黨派國會議員組成的「思考日本安全保障議員之會」訪問團抵台。在外交部所主導或協助召開的記者會上，前防衛大臣石破茂表示，釣魚台列嶼屬日本固有領土，此不存在爭議。此發言是日本政府官方立場的陳述，但當場我外交部或其他部會政府官員沒有任何人在第一時間有所回應。

事後，外交部副發言人崔靜麟才表示：「釣魚台列嶼是我國固有領土，我國擁有主權的事實不容置疑，任何單方面的主張及行為均無法改變事實。」雖然外交部對石破茂之言論有所回應，但筆者瀏覽外交部官網，查詢不到政府就此事件之官方聲明。儘管如此，就「默認」與「禁反言」原則之適用問題而言，外交部此「被動」、「反應遲鈍」的表態還是有其必要。

就日本表態關切中共對台軍演時飛彈落入日本專屬經濟海域一事，大陸外交部發言人汪文斌重申，由於中日在台灣以東海域尚未劃界，因此不接受該海域屬日本專屬經濟區的說法。此發言與「默認」和「禁反言」原則之適用問題有關，中共表明反對日本的海域主張。

另外一個「默認」與「禁反言」原則之適用問題發生在第三次台海危機爆發後不久。1996年5月15日，中共發布了77個領海基點，連接了大陸東南沿海和西沙群島的領海基線。此領海基線將台灣實際控制、管轄的離島，主要包括金門、馬祖等，劃入中共所公布之領海基線向陸之海域內，換言之，金馬等列島是位於中共所主張劃定的內水範圍，中共行使完全主權。

就此主張，當時的李登輝政府並無表態反對，此構成國際法上之「默認」。2004年，陳水扁執政時期，國防部公告修正「台灣、澎湖、東沙、金門、東碇、烏坵、馬祖、東引、亮島、南沙地區限制、禁止水域範圍及事項」，但也沒有表態反對北京將台灣的離島劃入其內水範圍的做法。

國際社會對中共將台灣所實際控制管轄之金、馬等離島劃入其內水一事並無任何回應。雖然1996年7月，美國國務院在所發布之「海洋的界線」報告第117號中，挑戰台灣海峽內中共所公布之領海基點基線的合法性，認為與國際海洋法相抵觸，但對台灣金馬等離島被劃入中共內水的主權主張卻隻字未提。

未來，一旦北京決定採取更強硬的政治、經濟、甚至軍事行動封鎖、奪取金馬等離島，基於國際社會大部分國家接受「一個中國」原則和金馬位於中共內水的現況，在「默認」和「禁反言」原則的適用下，中共會被控訴違反國際法嗎？

上月台海危機爆發期間，中共表態不承認台海中線之存在、不承認台灣所公布劃定之領海基點基線、不承認台灣所制定公布之領海與專屬經濟海域等法律，似乎蔡政府的回應不清、不足。

台灣應依據國際海洋法，向國際社會宣告有權劃定領海基線、主張包括領海和專屬經濟海域在內之海域，也應主動向中共提出協商討論劃定台灣海峽暫定海域執法線取代「台海中線」的可能。台灣也應向國際社會說明，就兩岸關係而言，台灣海峽內之領海的名稱是「禁止水域」(12海里)，而鄰接區稱之為「限制水域」(24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