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美人魚」看見周星馳精神

真正油然而生對周星馳有崇敬之意，來自於某晚外出吃消夜，隔壁桌坐一群實踐國中的男生，他們緊盯電視，上頭正播放著周星馳所主演的「整蠱專家」，我看著這群西元2000年出生的男孩，竟隨著1991年的電影劇情大笑拍手，一邊喊著「好扯」卻又情不自禁被星爺的笑點牽著走，明明身處不同世代，卻照樣擁有相同的感動與記憶，親眼所見，仍讓我感到相當震撼，原本以為除了迪士尼卡通，很難有什麼精神可以串連各個時代，現在看來，我忘了還有「周星馳」。

昨天（23日）有幸看到「美人魚」大銀幕試映，事先有從網上看到許多自稱「專業星迷」的評論表示，「美人魚」算是星爺歷年作品中很不出彩的一部，連杜琪峰導演都在專訪直言「根本不好看」，讓我一度很擔心，所謂「既期待又怕受傷害」，萬分適合用在昨天看試片前的心情，而所有擔憂都在電影播出後煙消雲散，開場不久，光是鄧超與徐克、張雨綺的針鋒相對，簡短幾句就切中笑位，不減全盛時期水準，星爺電影雖將搞笑放到最大，卻無任何做作感，連演員在他的執導下，看似荒謬的舉止均信手拈來，讓觀影者在傻眼之際卻又忍不住放聲大笑，一場鄧超與兩位警察在警局的對手戲，更是讓我笑到不斷在座位上蠕動，坐在旁邊的記者應該覺得傻眼，不知道我是哪裡找來的蕭婆吧（不過那位記者也是笑到拍手就是了，扯平！）

事實上，「美人魚」故事架構非常簡單，嘲諷人性貪婪的電影、動畫比比皆是，從開場的破壞生態紀錄片到鄧超最初所飾演的狡猾商人劉軒，甚至是天真無邪的美人魚林允，人物設定似曾相識，眾人均可從某些電影中找到類似性格的主角，此外，片中所想闡述的「保育」觀點，也是民眾經常會聽到的觀念或宣導，周星馳很聰明，他明白，若將其故意拍得迂迴婉轉，或者是太過莊重呈現，註定遭遇嘲諷，況且這也不是他的Style。

他選擇大張旗鼓地展現一次「童話」，童話是空中樓閣，可以自我構建、拆解，與現實世界適當保持距離之餘，卻又可暗藏隱喻，人們不會用衡量現實的標準來看待童話故事，反而會接納童話中想傳遞的智慧，因此，當人魚族的長老幽幽地說著族群的演化、人類的鬥爭與善惡，觀眾不會感到唐突；當人魚姍姍為愛倒戈，以及鄧超突如其來的霸道總裁擁吻，我們也不會發出嘲弄的聲音；當看見如此可愛可親的人魚族，最終遭人類撲殺，更讓我入戲落淚，並深刻反思自己是否無形中也在破壞生態，明明知道只是童話，仍舊受到鼓動，也同時感受到星爺電影的魅力，在於笑中帶淚的體驗人生。

從「功夫」開始，周星馳已經和之前完全不同，從早期肆無忌憚的搞笑，到「國產凌凌漆」中難得顯露黑色幽默，「喜劇之王」則是偏向文藝的自傳電影，「少林足球」開始使用特效，「食神」投入個人思想，「西遊降魔篇」更完全揉合以上三者，星爺歷經電影技術、編劇、思想上的不斷進化，而「美人魚」無論是故事、節奏、剪接、美術、特效、電影思想，均流暢呈現。

周星馳用天馬行空的想像搭建出魔幻世界，用荒誕不經的搞笑反襯出悲劇主題，最後用美好結局帶給人們希望，我完全能從他的電影中感受到，當年那位成長於香港底層社會的窮苦孩子，開開心心地呼朋引伴，用最美麗而純真的心靈，向這些60後至90後的朋友，分享一個自己所企盼的浪漫世界，以及對未來無窮的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