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維公／誰是台灣民主異教的林祿和？

「林祿和，綽號牛頭，犯下五十多起槍擊案，殺了六個警察。是你啊？」電影《周處除三害》劇中的現代周處陳桂林，以鄙夷的表情語氣質問新心靈舍的尊者，當著眾多信徒面前揭穿他真實的邪惡身分。

接著，陳桂林替天行道開槍射殺了林祿和。尊者的通緝犯事實並未讓新心靈舍的成員從騙局中醒來，一群執迷不悟的信徒，就算面對陳桂林手槍的威脅，沒有選擇逃離，反而繼續唱著聖歌，跟他們的尊者一起殉道。

看到上述異教的非理性行為，大家常以為，智力不足或心智不穩的人才會這麼的愚蠢令人擺布。專精研究異教議題的亞曼達．蒙泰爾（Amanda Montell），在《異教語言學：語言如何讓人產生狂熱？》（Cultish：The Language of Fanaticism）一書中透露，異教最喜歡吸收的理想人選，實際上是心地善良、有服務精神、而且精明的人。

在今日，異教可說是無所不在、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異教信徒。從宗教、政黨、新創、傳銷、健身、瑜珈、網紅等各個領域，都可以看到有心人士用異教語言（cult language）的表達方式，為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

根據蒙泰爾精闢的分析，異教語言具有下列三位一體的特色：製造敵我二元對立的標籤、灌輸帶有強烈情感包袱的觀點、以及訓示信眾停止思考的格言。一旦接收到由尊者所開示的內容，人們變成像是英國劇作家派翠克．漢彌頓（Patrick Hamilton）舞台劇《煤氣燈下》（Gaslight）的寶拉（Bella）。在這齣經典的劇中，寶拉在邪惡的丈夫刻意的操弄下，喪失判斷真假的能力。心理學將這種詭異的心理操縱情形稱之為煤氣燈效應。

自太陽花學運之後，台灣民主神壇愈來愈多。在動盪的大時代，太多人想要扮演向人民開示的異教尊者角色。這些所謂尊者的所做所為並非真心為了民主的發展，更多是為了滿足他們個人權力的私慾。

我們有一群林祿和們。就像林祿和不想被繩之於法，這些民主異教尊者同樣不想接受民主法治的監督。他們創造各種異教語言（尤其是所謂的金句、語錄、哏圖），操作各種煤氣燈效應，掩飾他們民選獨裁的各種行徑。

任何拒絕國會聽證調查制度的政客，就是林祿和。任何藐視責任政治常規的政客，就是林祿和。這群人正在催生台灣新的黨國政治。太陽花學運十年之後，黨國政治更是蓬勃發展。

這篇文章在問誰是林祿和，也許有讀者會說，當今更重要的應該是，在台灣民主政治發展上出現一位陳桂林替天行道。那你搞錯了。陳桂林只能就是你自己。人民自己不覺醒，民主異教神壇依舊香火鼎盛。

（作者為東吳大學社會學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