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世界】李達達／少年走進大雨中

推薦書：Benjamin Knödler,Christine Knödler著、Felicitas Horstschäfer繪，黃慧珍譯《青春造反》（菓子文化出版）

「少年是什麼」，讀《青春造反》這本書時我不斷想著。

少年是發明盲人點字系統的十六歲男生，少年是要求國家遵守《巴黎氣候協議》瑞典少女，少年是提案要求加強槍械管制法案的美國女學生，少年是對抗塔利班捍衛女童受教權的少女馬拉拉……

我也想起自己曾蹺課偷喝酒，騎腳踏車出門徹夜不回家，為普通的事進行一人份的叛逆，那當然也是少年。

但某種命運的閃電擊中了《青春造反》書中的少年們，帶電的少年們受巨大的目標吸引。這些目標關於自由、平等、正義、環保……簡單來說，這些目標的存在是為了讓世界變得更好。帶電的少年們獻出身心，朝目標前進，展開對世界的叛逆。

於是有人發明海洋吸塵器清除塑膠垃圾；有人為受心理疾患所苦的少女們成立安全的對話空間；有人開辦出版社對抗威權教育，守護校園言論及思想自由；年僅四歲的小女孩為了保護蜜蜂，以蜂蜜檸檬水創業……

目標愈大，阻礙愈強，有的少年被抹黑，有的少女被威脅恐嚇……。當敵方現身，起初被當癡夢的理想，這才引起世人關注；起初普通的少年，展露過於常人的智慧。帶著電，發出熱與光，少年們的故事加熱了人們的心，成為活生生的象徵，受注目的同時也擔負起千萬人份的叛逆。

書讀過半時，我心中的疑問變成「為什麼是少年？」

為什麼肯亞國內互相仇視的族群，需要靠一名少女發起和平活動才能冷靜？為什麼「種樹救地球」的大願與重責會落在一名男孩身上？又為什麼斯洛伐克的反貪腐遊行，是由一名在學少女所發動的……。

也許正因為他們是「少年」。

少年是洗過熱水澡，剛踏出浴室，全身都還熱呼呼的人。他們在無敵模式中，完全不怕被潑冷水。與少年不同，成年人在現實的大雨中，被澆得又濕又冷。當中某些淋過雨的人，為了避免自己著涼，為了取回年輕時的溫暖，做出不合理不公平不負責的事：破壞環境、壟斷權力、欺壓弱勢、剝奪他人的自由與生命……。

於是熱呼呼的少年們走進大雨中接受命運的閃電。

他們帶著詩歌，帶著最新的傳播工具，帶著輕快直白的點子，帶著超齡的睿智，以自己的身體與熱情，向雨中那些泡脹的，受野心所困的成年人發起挑戰。換句話說，這些超能少年們之所以肩負起閃電使命，是因世界上有一群失能的冰冷大人。

讀到最後，我為這些偉大的少年感到心疼，希望他們能去做輕鬆的蠢事，享受一人份的叛逆。啊，冒出這念頭的我，已有顆大人的心了吧。

以少年的心去讀，這是一本熱血的書；用大人的心去讀，這就是一本反省的書。讀完翻到書封摺口才發現，這是一本母子兩代共同完成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