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我思】滿佳／日托中心的長輩

在日托中心陪伴長輩以來，感覺俗語「老人囝仔性」這話說得貼切，有些長輩年紀一把了，卻孩子氣得很呢！

日托中心替每位長輩排定座位，並在桌面貼上名字識別，有次某個長輩不小心坐錯位置，被該座位的原長者氣呼呼指責，驚動照護人員和志工出面協調。一人沒事回座，另一人卻不肯，嫌對方弄髒了椅子，只好另換一把才平息。隔日照護人員發現坐錯者桌面的名字貼紙被撕掉，趕緊不動聲色地重貼一張，深怕再惹風波。

有位罹患帕金森氏症的長輩，來到中心的第一件事就是推著四腳助行器，顫巍巍去窗台幫盆栽澆水，得意地表示盆栽容器全是她用飲料空瓶裁剪的，誰想學，她不吝傳授，我們都誇她好能幹。每次看她戴著老花眼鏡對照拼圖範本，抖著手專心努力地完成一幅幅拼圖，「生命鬥士」四字就迸進腦海，她當之無愧啊！

而那位身材瘦小、有輕微失智但精力充沛的長輩，每天早上家屬送她到中心門口便耍賴不想進來，那模樣特別像當年兒子在幼兒園門口緊抓著我依依不捨的情景。總得在照護人員與志工好說歹說圍攻之際，家屬方能趁隙溜走。坐定後先催她吃家屬事前備妥的荷包蛋和豆漿，再讓她吃暫收在廚房的饅頭；不然愛吃饅頭的她，總會先吃饅頭，覺得飽了就將煎蛋扔進餐袋裡，直到晚上家屬整理餐袋，才會發現已然臭酸的荷包蛋。於是，她進門後趁其不備拿走餐袋搶饅頭，也成了志工的重要任務，諜對諜哪！

有幾位長輩牙口敗壞無力咀嚼，午餐偏硬的肉塊和菜梗都得先剪碎以利吞嚥。其實剪過的菜肉都已變形，在碗中糊成一團，旁人看著都覺得毫無食慾，可他們依然吃得開開心心。我想老人家必定深諳要活就要吃的存續之道，是養分，不論長什麼樣態都應吃下肚，是否色香味俱全根本不重要了。

在這日托中心當志工愈久，愈覺得健康是首要之事，老而彌堅才是值得追求的生活方式。面對著這群需要二十四小時照護的長者，益發感恩老天讓我仍保有健全的身心與俐落的手腳，有餘力去助人，施比受確實更有福，我喜歡這種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