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報社論／逼婚或騙婚：藍白該想想台灣的民主前途

藍白談判合作的過程，在吵吵鬧鬧中面對彼此的不同意見。近日侯友宜提出「柯侯配」或「侯柯配」的方案，首度鬆口不堅持「選正的」，要求柯文哲在一日內答覆。柯文哲對這種最後通牒式的作法不以為然，稱感覺像大黨在打壓小黨，有如「逼婚」。侯友宜則回稱，絕未逼婚，只是要確認「結婚對象是不是我」。

把跨黨合作形容為「婚姻」關係，固有淺顯易懂之便，事實上卻是不恰當的比喻。第一，這和傳統婚姻關係的「兩情相悅」不同，結盟不是基於雙方的感情，而是基於雙方的共同理念乃至不同的政治利益。第二，婚姻通常追求長期或永久的結合，但政黨的結盟多限於該次選舉效期，並非一諾定終身。第三，婚姻的兩造，追求的是雙方的平等和諧及家長親友的祝福；但政黨的合作卻要視彼此的實力與目的是否契合，以及能否共同贏得最多選民的認同。

從上述的框架看，侯友宜要求柯陣營必須在一日之內答覆，確實有些不通人情；相對的，柯文哲將之形容為「逼婚」，也絕非什麼冠冕堂皇的藉口。原因是，柯文哲率先拋出「比民調」之議，主張輸的一方另薦人選擔任「副手」；當時他自恃民調領先，即可藉此排除侯友宜。國民黨最初不置可否，並另提「民主初選」與「民調」平行採計；這項對案，一度被外界解讀為侯友宜「怯戰」因而不敢答應。而今，侯友宜表態不堅持「選正的」，但要求兩黨候選人必須列在「同張選票」上才算藍白合，聽起來理由正當，柯文哲很難一口回絕。

柯文哲是否真的不想和侯友宜搭檔參選，外界不得而知；但他提出「另薦副手」之議，卻透露了此一意向。可能原因是，他心中另有更強的搭檔人選，例如韓國瑜或郭台銘，而非侯友宜。然而，從國民黨的立場看，如果它推出的候選人不在總統／副總統名單上，「藍白合」可能變得極為脆弱，藍營選民在立委投票和政黨選票上的選擇也會失去方向，甚至連日後共同執政都受影響。因此，侯友宜說要確認「結婚對象是不是我」，話說得俗白，卻也反映了政黨必須謹慎行事的立場。

藍白合的起步已經嫌晚，雙方的歧見及戒懼顯然又高於想像，因此談判不時陷於僵局。但兩黨能走到現在，似乎也讓外界看到了一些端倪，至少雙方都在設法克服障礙，朝「合」的目標漸次推進。但對廣大的選民而言，目前有限的進展，似乎正逐漸削弱他們對藍白合的期待；這股熱情一旦冷卻，在野黨要再重新點燃，恐怕就極不容易。

在支持者的焦慮中，其實還存在著一種「騙婚」的想像，流露出對柯文哲的不信任。不少人認為，柯文哲只是在利用藍白合的議題炒熱自己的選情，累積日後民眾黨在國會「關鍵少數」的能量，他並無與藍營積極合作之心。這種疑慮，在政界和媒體圈也相當普遍。也因此，當柯文哲在高呼國民黨「逼婚」的同時，不妨設身處地想想藍營對他可能「騙婚」的恐懼；如此，雙方才可能用更大的善意面對彼此的處境及雙方可能的共同未來。

如果硬要把藍白合比擬為婚姻，這次跨黨聯姻的兩造，基本上不是侯友宜和柯文哲兩人，也不只是國民黨和民眾黨兩黨，而是要召喚所有認同必須再次政黨輪替的台灣選民。這些選民並不只是親藍或挺白，他們意識到台灣正在政商勾結、黨政不分、是非混淆的逆流中向下沉淪，而渴望有人帶領阻止國家繼續下沉。藍白合的首要目標，正是在回應這些選民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