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定勝選萬年執政 西方憂俄「普亭主義」深植恐影響長遠

俄羅斯從15日到17日舉行總統選舉，外界咸認71歲的現任總統普亭篤定勝選，很可能一路連任到2036年。西方憂心「普亭主義」將深植俄國，未來不會因他離開而消失。

自24年前從葉爾欽（Boris Yeltsin）卸任接棒後，普亭（Vladimir Putin）就一直掌權。俄國2020年公投修憲把先前總統任期屆數歸零，讓普亭得以從2024年起再選兩次（一任6年），大有可能一路做到2036年，屆時83歲的普亭將成俄國當代史上掌權最久，超過前蘇聯時期史達林（Joseph Stalin）的29年執政。

普亭長年當家衍生出「普亭主義」（Putinism）一詞，成為一種後蘇聯的俄國新意識形態。

按著有專書的哥本哈根大學跨文化與地域研究學系副教授蘇斯羅夫（Mikhail Suslov）說法，「普亭主義」根基於普亭的意識形態，形塑成因眾多，包含19世紀起的俄羅斯保守思潮、帝俄和蘇聯歷史的緬懷、俄國東正教及其政治聯結、重視傳統價值觀，乃至俄羅斯自視為別於西方的獨特文明，理應成一方之雄等心理。

蘇斯羅夫認為，普亭主義的連貫與普世性雖不比當年馬列主義，但仍能有效讓人民與政權齊心，且在不同情況下保有彈性和適用性。普亭主義可能比他本人存在更久且獲其他地方欽羨，特別是一些感覺被西方貶抑、或失望西方不能解決全球不公不義的國家。

美國知名雙月刊「外交事務」（Foreign Affairs）13日刊出戰略暨國際研究中心（CSIS）高級研究員兼美國天主教大學歷史系教授基瑪吉（Michael Kimmage）與喬治華盛頓大學「歐洲、俄羅斯與歐亞研究所」（IERES）高級訪問學人李普曼（Maria Lipman）合撰的一篇探究普亭主義專文。

兩人指出，普亭主義早期混有公眾自滿和對公共事務的冷漠。在2000至2008普亭擔任總統的頭8年，俄國經濟蓬勃造就中產階級興起，社會盛行一股自滿情緒；而某種程度由克里姆林宮灌輸、不鼓勵公眾參與政治所產生的冷漠助長威權抬頭，兩者成為普亭主義的雛形。

到2022年底，普亭主義因俄烏戰爭進入新頁。雖依然保有自滿與冷漠元素，卻進一步成為全然威權且部分是供戰爭動員鋪路。如今「永久的普亭主義」讓很多俄羅斯人將之等同於安定感。

文章指出，俄國2022年2月侵烏是建構永久普亭主義的重要事件。戰爭對普亭地位的鞏固不在於增強克里姆林宮已然強大的權力，而是徹底削弱公民社會的範疇；此前政治菁英還保有一定程度決策權，但戰爭讓他們變成只剩普亭意志的執行者。

「普亭有能力打一場無可避免的戰爭」、「普亭是唯一能領導俄國的人」、「普亭才是俄國政治的未來」這些想法如今為很多俄國人所接受，提出任何其他意見都會冒很大風險。

戰爭也讓俄國政治與社會顯著軍事化。俄國隨處能見美化從軍的廣告看板和海報，官媒的敘事是「西方集團將烏克蘭變成傀儡、俄國被逼著打自衛戰爭」，克宮傳達的是普亭方為帶領國家走向勝利的秩序締造者。這讓即使渴望和平的俄國人裡，也有許多人相信只有普亭才能實現和平。

俄軍目前在戰場佔上風；在美國為首的西方以外，公眾輿論不乏更同情俄國的立場；薪資上漲與低失業率支撐俄國經濟依然良好的論點。這些讓普亭在俄國人眼中猶如通過考驗：他敢於正面硬槓西方，無懼西方圍剿、制裁及軍援烏克蘭。

專文稱事態發展到2024年，戰事和永久的普亭主義進一步相輔相成。普亭將自己定位成集帝俄、蘇聯榮光和蘇聯解體後重振雄風大成於一身者，延續俄國從未被征服的偉大歷史。形塑自己為恢復俄國人自豪感及一名傳統價值的捍衛者，振衰起敝，希望人們覺得2024年的俄國，要比20世紀80年代時的蘇聯安全得多。

兩人認為，考量戰爭、政治等興衰，普亭主義的深度與廣度令人驚駭，俄軍越接近勝利，這套主義體系將在俄國國內外益發自信。如今即使普亭一夕消失，壓迫機制仍會繼續留在克宮、安全部門和軍隊；不論有無普亭，普亭主義都將符合許多既得利益。

文章末尾指出，這讓普亭主義可能永遠延伸。後繼者不會希望普亭離去後內部衝突危及俄國地緣政治地位，也不會想放棄他所建起的意識形態結構。這警醒世人：當前以普亭一人為中心的普亭主義，日後的影響時間恐比他在位更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