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到危急關頭？示威者控「民主遭摧毀」 以色列司法改革惹議

在一個930萬人口的國家，如果有多達25萬人好幾個月來不斷走上街頭，情勢肯定已經到了危急關頭。

自今年1月至今，以色列見證了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抗議。政府推動的司法改革，可能會大幅改變這個國家，而即使面臨強烈的反對聲浪，以色列國會（Knesset）週一（7月24日）仍通過了司法改革之中的主要條款。

改革的內容是什麼？

以色列目前的宗教民族主義聯合政府，是由總理內唐亞胡（Benjamin Netanyahu）所領導，被西方看作是該國史上最右傾的政府。內唐亞胡政府的司法改革，欲調整行政、立法和司法三權分立的部分機制。

由於以色列沒有成文憲法，三權之間的互動關係是以個別的法律規定。以色列國會並非兩院制，大多數法案通過與修改僅需簡單多數決。不過，以色列的最高法院可以透過所謂的「合理性」原則（reasonableness），宣告政府決策「不合理」，從而使其無效。

內唐亞胡政府希望終止最高法院繼續行使此一原則。國會曾於7月中旬就此投票，並於本週一（24日）進行決定性表決：全體120位議員之中，64位屬於執政聯盟的議員都投下贊成票；反對派議員則選擇杯葛，最後該法案以64比0的票數過關，限縮最高法院以「合理性」原則推翻政府決策的權力。

司法改革的下一步，最快將於今年秋季在以色列國會表決。若是通過，政府將獲得更大的司法任命權。針對這個部分，內唐亞胡最近暗示他可能願意做些微的讓步。

不同於國會議員，以色列的法官並非由人民直接選舉產生。內唐亞胡政府及其支持者認為，司法機構的權力過大，而若政府在法官任命上能有更大權力，將實質改善各機構之間的平衡，強化以色列的民主。

司法改革主要由執政聯盟中的民族主義和宗教政黨推動。極右翼的國家安全部長、「猶太力量黨」（Otzma Yehudit; Jewish Strength）領袖本-格維爾（Itamar Ben-Gvir）最近宣稱，該黨將反對任何「軟化」司法改革草案的行為，稱此為一種「閹割」。他呼籲執政聯盟通過目前的草案，推進下一階段的改革。

改革面臨哪些批評？

然而，對反對改革者而言，內唐亞胡政府的計劃無異於「摧毀民主」——許多抗議海報和橫幅，寫的正是此一口號。批評者還把以色列的司法改革跟波蘭和匈牙利相提並論。在歐盟內，這2國的法治和權力分立方面常被認為存在問題，而且都面臨一些違法爭議。

批評者認為，以色列的司法改革可能會加深社會對立。過去，最高法院曾多次捍衛性別平等價值，並保護性少數群體對抗嚴格宗教限制。許多自認為傾左、自由派或非宗教的以色列人擔心，司法改革會強化極端正統猶太派別的勢力。

這樣的社會對立也擴及軍隊內部。上週末，有1000多名以色列空軍後備軍人威脅說，若司法改革通過，他們將拒絕服役。其聲明寫道：「我們都負有集體的責任，應克服人民之間的深刻分歧、兩極和裂痕。」

司法改革表決之後，「推動優質政府」（Movement for Quality Government）等民間團體隨即表示，他們將向最高法院提交修訂後的「合理性」原則。屆時，法官將檢視削弱自身部分權力是否合法。若最高法院擋下改革，以色列可能瀕臨國家危機爆發邊緣。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政府很可能不得不撤回改革——許多觀察家認為，這種情況將導致執政聯盟倒台。

內政風波之際 內唐亞胡將訪中美

在以色列司法改革引爆大規模抗議之際，內唐亞胡6月底稱受邀未來造訪中國；7月中旬，他與美國總統拜登通電話之後，也證實他即將出訪美國。內唐亞胡近期接受了裝設心律調節器的手術，他的健康問題是否影響出訪行程，尚無法確定。

美國智庫威爾遜中心中東項目主任胡爾瑪（Merissa Khurma）7月中旬接受DW採訪，她指出，內唐亞胡現在除了遭到國內反彈，也面臨美國壓力。

胡爾瑪表示，西方國家一直試著運用手中的籌碼，盼能使內唐亞胡政府停止推進司法改革。不過，在中東許多領袖看來，美國並未積極在此區域進行外交互動，而中國正在介入美國在這裡留下的權力「真空地帶」，例如在伊朗與沙烏地阿拉伯之間斡旋。

「這就是內唐亞胡當前在操作的區域脈絡。他不會從中國領導階層口中聽到對他司法改革的評論，因為中國不會在民主倒退的問題上對他施壓。」胡爾瑪認為，內唐亞胡可能會希望尋求中國投資的機會；過去10多年來，他在深化以色列與中國的經濟關係方面，扮演重要角色。

胡爾瑪說，對內唐亞胡的決策圈子而言，「重點是如何確保以色列在與美國維持盟友關係的同時，還有其他的強權選項」。

中國官媒《環球時報》近期發表的專家評論，則做出了「以色列與美國關係出現分歧」的觀察。

上海外國語大學中東研究所教授丁隆4月1日的文章主張，因司法改革爭議和巴勒斯坦等議題，讓以美關係雖不致傷及根本，卻也陷入緊張。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中東所所長牛新春7月4日的文章亦點出，中東局勢近十年來的變化擴大了以美關係裂痕，「雙方越來越敢於試探對方的底線」。

（綜合報導，DW記者David Ehl、李宥臻對此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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