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畢業時立誓「再也不要回來學校」 23歲導演陳毅感謝父母:在我最脆弱時陪伴度過難關

未來Family 文/ 羅梅英
照片提供/毅然文創

紀錄片《1819》拍攝2年,等於陳毅意外擁有5年的高中生活。「這2年彌補自己高中生活的遺憾,紀錄片裡的悲傷、快樂,成為永恆。」

每個人都會長大,至於怎麼長大的,則各有各的故事。

89年次的陳毅,18歲時就異常早熟。高中3年一般人大多乖乖地讀書考試,他卻熱衷於課外「有的沒的」,包括:創辦文學社、舉辦全國青年文學營、擔任地方媒體記者、創辦獨立媒體「草根青年發聲網」。

升大學時,透過「特殊選才」管道、考上中央大學中文系。大學期間,拍了多支紀錄片;其中一部《1819》,請來金馬導演楊力州監製,並出版2本書《十八後,成為你想成為的大人》、《在長大之前,紀錄片1819拍攝紀實》。

最新一支紀錄片《三清》同樣由楊力州監製,已完成拍攝,並在募資平台進行上映集資計畫,預計2024年下半年全台上映。

若從外在成就來看,很容易以為陳毅的成長故事很勵志,年紀輕輕卻十分清楚人生方向。沒想到,他誠實地自剖,18歲時活在別人的期待中,對未來、對人生感到迷茫,一路走來磕磕絆絆,受了很多傷。

高中以前,按著大人的劇本走

16歲以前的陳毅,是個不讓大人擔心的孩子。從小成績很好、會自動自發念書,循規蹈矩,拿過各種學校和縣市的模範生。

爸媽對他有很高的期待。爸爸從小家境不好,國中畢業就去當水電工學徒,因此他期望兒子可以靠讀書翻身,考上理想的大學、找到好工作、領穩定的高薪,就不用辛苦地做工。

陳毅把大人的期待以及社會的觀感,當成自己的努力目標。國中時他會為了讀書而缺席家庭聚會,認為全世界最重要的事就是用功念書,成績最好時躋進校排前15名。

他的個性不服輸、對自我要求很高,有時成績不理想,反而是爸媽安慰他,不要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

高中考上南崁高中,出乎他意料之外,原本以為可以考得更好的。經過一番調適,才稍稍從失落中走出來,心想走繁星制度、考頂尖大學,也是一條路。入學時,他暗暗決定要更拚命用功,考上好大學。

儘管已經很努力,班排大約維持在前10名,陳毅頽喪地發現,原來「雞首」比想像中的多,「你再怎麼用功念書,就是有一個極限,好像有些事情是真的徒勞無功。」

高二忙外務,在學校不被認同

學校教的是考上下一所學校所需要的知識,卻沒有人教如何認識自己。從小到大,念書佔據陳毅所有的時間,他從來沒有機會好好去想自己喜歡什麼?未來想做什麼?

因為聽了一場校內演講,陳毅開始大量閱讀台灣文學,並在臉書上成立「台灣文學閱讀及創作社」,也因此結識多位作家,如:陳銘磻、顏艾琳、蔡素芬等。他們鼓勵陳毅創作,他寫的新詩也拿到幾個文學獎。

當大多數高中生專心於課業,陳毅卻熱衷於外務。升高2暑假,舉辦「龍潭客家文學小旅行」;高2後在地方報擔任特約記者,也在蘋果日報即時論壇寫稿,創立「草根青年發聲網」;升高3暑假,同學忙著衝刺學測,他卻忙著舉辦「全國青年文學營」,寫企劃書、找場地、邀講者,完全不像一個考生。

所有人都不理解陳毅為何要做這些事,對考試不僅沒有幫助,甚至讓他的成績從班排前10,下跌到全班倒數3名。老師都規勸他好好念書,不要去做這些「有的沒的」;有老師曾在全班面前公開批評「最討厭像陳毅這樣的學生」,來自各方許多惡意的眼光和批評,讓他很難受、備感孤獨。

陳毅形容自己很像「難民高中生」,在學校不被認同、找不到容身之處,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對人生感到迷惘,無助又絕望。

感謝爸媽雖不理解但支持

爸媽也一度無法理解他在做什麼,有許多親子衝突,「後來回想起來,我很佩服爸媽,可以忍受兒子成績從過去名列前茅、掉到全班倒數。」

陳毅舉辦2天的「全國青年文學營」,活動之盛大,甚至邀來時任桃園市長鄭文燦和青年座談。爸媽除了到場當志工之外,還先借陳毅5萬元、代墊支出,直到好幾個月後,補助款才下來。

陳毅很感謝爸媽:「一路上他們對我這個奇怪的小孩很是包容,如果沒有他們給予我的庇護跟關愛,在我最脆弱時陪伴我度過難關,我也無法完成這次的任務。」

在考學測前,陳毅透過「特殊選才」,錄取中央大學中文系。「我很幸運,我後來知道有特殊選才管道,不然以我的成績可能沒有什麼大學念。」

陳毅成為南崁高中全校第一個特殊選才的錄取生,學校在校門口張貼紅色榜單,找來媒體做報導。

陳毅覺得很諷刺,明明當時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被老師和同學認同,甚至被貼上壞學生的標籤,結果卻成為學校辦學多元的代表學生。當時,有老師甚至語帶嘲諷:「陳毅應該不會再來學校了吧。」

想到高中3年所遭遇的一些對待,陳毅畢業時,告訴自己「這輩子都不要再回到這間學校」。

回母校拍紀錄片,和過去和解

陳毅之所以開始拍紀錄片,最初的起點是出於「獎金」。18歲、已是「準」大學生的他,看到「桃園城市紀錄片培訓暨競賽」,入選可獲得10萬元拍攝補助,十分心動。甄選上以後,訓練為期7個月,陳毅結訓、繳交作品「美鳳的日子」,拍的是外婆的故事。

陳毅6歲以前是外婆帶大的,童年時光是他很珍貴的回憶,但他卻不熟悉外婆的故事。透過拍外婆,「以前好多不敢問大人的事情,在拍片過程中終於有勇氣去面對。」

陳毅喜歡聆聽人的故事,他發現比起文字創作,影像創作對他來說吸引力更大,「影像紀錄可以讓自己在乎的人事物,永恆地保存下來。」

當大部份大學新鮮人忙著體驗新生活,陳毅因為拍紀錄片《1819》關係,回到南崁高中。透過拍學弟的高中生活,帶觀眾一起思考青春生命的價值、教育的意義、台灣的教育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這支紀錄片拍攝時間長達2年,陳毅從18歲拍到20歲,等於他意外擁有5年的高中生活。也讓他和過去和解,「這2年彌補自己高中生活的遺憾,紀錄片裡的悲傷、快樂,成為永恆。」陳毅說。

《1819》獲得「2019台積電青年築夢計畫優勝」,並在公視播映,引起迴響。首映會上,被攝者、學弟特別謝謝陳毅,認為他這幾年做的事情是有意義的。簡單一句話卻鼓舞了他,「拍紀錄片很難獲得世俗的成就感,賺不了什麼錢,真的得找到一個理由,說服自己、繼續走下去。」

拍片雖然辛苦,但他不說苦

這2年,陳毅忙著拍紀錄片《三清》(片名源自於道教最高之三位神祇「三清道祖」),走訪全台上百間廟宇。

從小學3年級起,他每天大清早為家裡的神明敬茶、燒香拜拜。大學後,跟著爸爸的腳步,在宮廟做志工,當筆生、記錄神諭,遇到很多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

《三清》的英文片名為Big Dream,「現代人拜拜,似乎對神明有很多的期待,求發財、求健康…」透過這部片,陳毅希望帶觀眾重新認識民間信仰,「你可以有不同的角度去解讀,有些人喜歡、有些人不認同,但你至少要給它機會。」

拍片過程其實很辛苦,可能凌晨3點就要起床、拍攝特別的活動,或是常常有突發狀況。但陳毅試著不把辛苦掛在嘴邊,「我好像是最沒有資格說辛苦的,畢竟這是我自己選擇的道路,我做得很開心,辛苦是必然的。 」

《1819》有個片段是,學校畢業典禮上播放陳毅預錄給學弟妹的祝福影片,「很多人長大都還沒辦法過自己想要的人生,總是活在他人的期待中…18歲是人生非常重要關鍵的一年,希望大家未來都能夠帶著純粹的心,勇敢地成為你想成為的大人。」

如今,23歲的陳毅愈來愈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選擇用自己的方式活著,努力成為想成為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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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授權轉載自《未來Fami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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