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之眼】義大利鐵娘子 是穿著文明外衣的法西斯？

義大利也開始警惕中國大陸的影響力。11月底，身兼「開創未來基金會」（Farefuturo Fondazione）主席的參議員烏爾索（Adolfo Urso）在參議院主持「反抗中國在歐洲與義大利影響力」座談會，邀請了來自英、美、德、法、捷克的議員與專家，以及台灣駐義代表李新穎。

烏爾索屬於右派的義大利兄弟黨（Fratelli d’Italia），這個名字陽剛的政黨卻有位女主席—梅洛尼（Giorgia Meloni）。她在預錄的致詞影片中，從非洲的衣索比亞到中東的阿富汗，細數國際上的戰爭與衝突，在談到中國大陸的威脅時，特別提到了香港與台灣的處境。

45歲的梅洛尼金髮碧眼，衣著風格簡潔俐落，總是搭著雅緻的首飾，但說起話來咄咄逼人，口氣決絕不留餘地。義大利兄弟黨在這位鐵娘子的帶領下，從一個支持率只有百分之四的邊緣政黨，成長到支持率達百分之二十的全國最大黨。

英國《經濟學人》（Economist）雜誌在預測2022年趨勢的專刊裡，把梅洛尼列為年度焦點人物，並指出她可能成為義大利的第一位女總理。

義大利右派媒體《時代報》（Il Tempo）趁勢宣傳「經濟學人加冕梅洛尼」。若依照一樣的邏輯，《經濟學人》分析習近平將在明年二十大後連任，也是在「加冕」這位中國大陸領導人。

許多時候，報導沒寫的才是新聞重點。《時代報》洋洋得意的報導完全省略了《經濟學人》把義大利兄弟黨定義為極右派，並指出梅洛尼在15歲時步入政治時，參與了新法西斯發起的義大利社會運動（Movimento Sociale Italiano）。

比起《時代報》的此地無銀三百兩，同樣屬於右派的《自由報》（Libero）正面反擊《經濟學人》，指責「極右派」、「新法西斯」是歐洲媒體的刻板印象，「如果沒用上這些字眼，你就沒有寫義大利的許可證」。

梅洛尼在去年初參與在羅馬舉辦的第二屆國族保守主義大會（National conservatism conference），與美國的共和黨站在同一陣線，逐步淡化義大利兄弟黨反歐盟的色彩，彷彿是義大利右派的代言人。她接著當選「歐洲保守派與改革者政黨」主席，披上「保守派」的外衣，仿效英國的保守黨，遮掩了極右派與法西斯的標籤。

她在造勢場子的標準開場白是，「我是喬佳，一個女人，一位媽媽，一名基督教徒，一個義大利人」。不用姓氏，用名字自稱拉近與市井百姓的距離，口語般的自我介紹分別代表著性別、家庭、宗教與國族。在「喬佳」的眼裡，最大的敵人是全球主義者，例如講究政治正確的矽谷科技巨擘像是獨裁者，攻擊了家庭、國族與基督教文明。

簡言之，她要捍衛，或者說，她要奪回的是身分政治（identity politics）與傳統。

已逝的義大利作家艾可（Umberto Eco）在「永恆的法西斯」（Il Fascismo eterno）一書羅列法西斯的特徵，其中之一為傳統主義。雖不能說崇拜傳統就是法西斯，可是一旦推崇以地緣和血緣為基礎的傳統成為意識形態，很可能發酵成反理性主義、反現代主義。

儘管梅洛尼極力塑造新形象，但在「身分」上，她無法抹煞與新法西斯的牽連，義大利兄弟黨的黨徽仍鑲嵌著象徵義大利社會運動的紅白綠三色火焰。

10月初，公然宣稱是新法西斯的「新力量黨」（Forza Nuova）在抗議防疫措施的示威活動中，仿效今年初群眾大鬧美國國會山莊的戲碼，突然改變路線，闖入義大利最大工會總部，破壞建物搗毀器材並毀損眾多檔案與資料庫。

對於譴責這些暴力行為，梅洛尼三緘其口，在各方質疑下，她才表示支持解散新力量黨。

也許，義大利迎來第一位女總理時，義大利兄弟黨已經順利轉型。但艾可提醒，法西斯是極權主義的模糊集合，有時跡象非常明顯，像是集中營；但法西斯有時穿著文明的外衣，「我們必須看穿各種新形態的法西斯，時時刻刻揭穿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