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商業銀行大樓的祕密 高高在上銀行家可對著底下人群撒尿

Level 39 新創公司匯聚地

此刻，我正站在英國次高大樓的三十九樓，他們稱這個地方為 Level 39。這棟摩天大樓位於倫敦的金絲雀碼頭區（Canary Wharf），此區匯集了世界上最多家金融巨擘，而 Level 39 則是金融技術新創公司的匯聚地。Level 39 是由金絲雀碼頭集團打造的，目的是讓金融科技公司在一個培養皿中成長。這裡進駐了超過一百家公司，多半從事金融自動化的某個面向，例如支付應用程式、保險客服機器人、人工智慧信用評分，以及「機器人顧問」（robo-advisers）。

這種充滿年輕公司的空間被稱為「孵化器」或「加速器」，但更精準的形象可能是一個豪華的健身中心：一家公司在那裡展開密集鍛鍊，並注入類固醇（創投資金），最後在日光浴床上休息一小時，以晒出健康的光澤。我經常受邀進入科技創業的世界，我這次來 Level 39 也是為了參加一場關於「金錢的未來」的研討會。

其實，我並非頭一次造訪這棟摩天大樓，早在十多年前，也就是2008年7月，我就曾來到位於三十五樓的雷曼兄弟投資銀行面試。雖然我順利通過第二輪面試，但還沒等到第三輪面試，這家巨型銀行就破產倒閉了，而且還引發了全球金融危機。

辦公樓層愈高 愈難腳踏實地

我在危機升溫期間，成為一名衍生性金融商品銷售人員，這個職位讓我有機會拜訪這棟大樓裡的多家公司。我在那段時間裡領悟到一件事：你工作的樓層越高、你就越難抱持腳踏實地的心態。打個比方吧，沒有人會在三十五樓租間辦公室用石磨麵粉製作手工麵包，只會出於投機的目的或是跨國風險管理，在此進行全球小麥價格的巨大賭注。

倫敦並非世上唯一一個摩天大樓林立的地方，摩天大樓會聳立在金融界大佬聚集的任何地方，例如新加坡、紐約、上海、東京及法蘭克福。德國商業銀行大樓是法蘭克福最具標誌性的摩天大樓之一，我還記得某天深夜我站在大樓前給它拍了張照片，當時裡面有名保全緊張地盯著我看。

這座巨大的塔樓讓人聯想起《魔戒》（The Lord of the Rings）裡巫師薩魯曼的堡壘，樓頂的堡壘被籠罩在幽靈般的黃色聚光燈中。這些建築的每一個元素，從安全門到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單向玻璃窗，都被刻意設計散發出一股堅不可摧的力量感。這些建築精準反應出我們大多數人與「高端金融」的關係：只能站在這些高不可攀的摩天大樓下方，從外圍向上遙望。

銀行大樓的男廁所

德國商業銀行大樓內部有個祕密：某間男廁所裡的小便斗，擁有能俯觀城市的視角，讓上廁所的人可以邊尿尿邊看著下方熙來攘往的人群。這個景象所隱含的寓意也太巧妙了：高高在上的銀行家俯視下方的芸芸眾生並對著他們撒尿？曾在高端金融工作過的我，認為情況其實更複雜，儘管銀行家們很愛大放厥詞，但他們鮮少能掌控自家的機構，通常只是充當上級的傳聲筒罷了。

商辦摩天大樓其實有點沒人性，銀行家們身穿的西裝像是護身的制服，廁所則是摩天大樓裡唯一能讓他們稍稍卸下盔甲喘口氣的地方：他們在那小小的隔間裡安心地光著屁股，露出溫暖的身體。

說到底，我們都是在地的群居生物，即便是飛得最高的銀行家，要是晚上沒有朋友、家人、寵物或社群的陪伴，隔天早上恐怕也提不起勁走進這些冷冰冰的大樓。沒有人願意住在德國商業銀行大樓裡，因為你無法從五十樓感知遠處的活動。

摩天大樓並非溫血人類的自然棲息地，但如果我們把企業看作是自給自足的活實體，那摩天大樓確實是企業的自然棲息地。企業在鋼鐵大樓裡感到非常自在，從五十樓的高處往下看，下方的人群只不過是試算表上的數據點罷了。

集體觀之，全球金融企業社群就像一個好多層的金錢帝國——以及金錢承諾——的密集神經中樞，透過海底的光纖電纜傳達訊息，並經由境外金融中心傳給遠方的其他企業集群。Level 39 就位居其中一座金融高塔的頂端，那些被雇用的金融科技業員工並不知道，自己將負責實現這個神經中樞的自動化。

（本文出自《AI時代的現金戰爭》作者：布萊特．史考特 譯者：閻蕙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