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守崗位、不顧安危歷劫！911事件帶給FBI探員的啟發

文／羅賓・德瑞克 （Robin Dreeke）、卡麥隆・史陶斯（Cameron Stauth ）

九一一恐攻

二○一一年九月十一日，美國聯邦調查局紐約區辦公室。那天，天空湛藍，一切顯得如此美好，但，那天也是美國純真年代終結的日子。

當時生活安穩，景氣大好，民主昌盛。儘管在今日看來，這種欣欣向榮的景象有些不可思議，不過美國正處於冷戰結束後的和平新局。

國際新秩序於一九八二年開始像幼兒學步般，正逐漸建立中。雷根總統終於和蘇聯達成協議，雙方簽訂各自銷毀中程飛彈的合約，停止製造所有新型核子武器。雷根之所以與蘇聯打交道是基於信任原則，但也認為與蘇聯人合作「要信任，也要查證。」（Doveryai no Proveryai），這句俄國古老的諺語讓蘇聯體悟到，唯有憑藉事實和數據才能證明自己值得美方信任。　

美國兩大政黨都看衰雷根的提案，左派認為還需要查證的信任稱不上是信任，右派則覺得絕不可輕信敵人。後來的事實證明兩方都錯了，這也是我銘記在心的一課。

然而那個太平盛世的確將步入盡頭，信任感就在幾秒鐘內瞬間瓦解，你認為絕不可能發生的事竟然惡夢成真。

當時我和同事正在華爾街的某個餐車旁，我們工作的聯邦調查局總部就在附近。雖然才上午八點四十五分，不過因為我清晨五點就進辦公室了，所以需要再喝杯咖啡提提神。

突然，我們聽到一陣巨響，大家都嚇了一大跳，紛紛抬頭眺望，赫然發現有架小飛機撞到世貿中心的北塔了！

等我們迅速趕回辦公室站在窗邊看究竟發生什麼事時，每個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瞠目結舌，完全無法動彈。

遠遠只見水泥與磚石逐漸從世貿大樓瓦解崩落，然而仔細再看更令人震驚，因為我們還看到拚命揮動的手腳，那代表隨建物崩塌墜落的還有一個個的人！

剎那間，一顆火球倏地穿過南塔。當下我突然明白了，我大叫：「天啊，這是恐怖行動！」

在辦公室的十名調查員和我全是海軍陸戰隊出身，還有人剛得到情報，說有卡車炸彈正駛向我們這棟超級高樓。

我立刻高喊：「大家快撤離！」

雖然當時我在紐約區辦公室還算新人，周圍全是資深的前輩，但在這樣的情境下卻也顧不得越級犯上地發號施令了。我也幫忙組織了一群人，直衝世貿大樓底層的聯邦調查局指揮部救援。

當時大家都在躲避崩落的石礫和跳樓求生的人們，現場一片煙霧塵灰。有人則憑著不可思議的勇氣，衝進大樓裡協助踉蹌逃出的人們，卻不幸被墜落的跳樓者重壓而喪命。

我的一名前同事調查員藍尼．哈頓，曾是海軍陸戰隊的彈藥專家，處理過三起恐攻事件，也在蓋達組織相關的審判中出庭作證過。事發當時，藍尼發現必須要有人待在世貿大樓裡才能對外保持聯繫，因此他在其他人驚慌向外逃出時，奮力地往內衝入已陷入黑暗的大樓中。

雖然當時藍尼的確有可能聯繫上我在聯邦調查局的前主管約翰．歐尼爾，但是這樣的可能性極低。

約翰當天才甫上任，負責掌管世貿中心的安全事宜。事發當時，他正在南塔的四十五樓，忙著指揮疏散行動的他也拒絕離開現場。他曾帶領團隊偵破世貿中心於一九九三年發生的地下停車場爆炸案，並連續四年都在局裡處理和賓拉登相關的工作，希望讓更多人相信這位極其可怕的恐怖份子確實可能會攻擊美國。

在第二座大樓崩塌後，我們和藍尼失去了聯繫。

藍尼死了。他救出的一位男子當時因為高溫和煙塵而看不見且嗆咳不已，男子表示藍尼生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得回災難現場。」也許藍尼未曾考慮自己渺茫的生存機率吧！我原以為自己了解他，卻從不知道他的大愛強韌到讓他無所畏懼。

約翰在拯救眾多性命後，也在他身處的南塔殉職。他位於紐澤西的墓碑上有著小小的美國國旗作為敬悼。美國公共電視台曾於二○○二年播出《站在前線》節目，其中有集名為〈深知事實〉便以約翰為主角，詳細介紹了這位英雄的生平事蹟，而我始終不忍觀看。

在令人震驚的混亂中，我周遭有許多調查員。儘管有許多人都在替陌生人冒生命危險，幫助他們逃離現場，不過可以理解的是，當然也有人溜之大吉先逃命去了。我原本自認為了解這些同事，卻發現其實我認識的只是他們希望呈現出的自己。我也是那時才發現自己從未發現有些同事的美德，例如約翰和藍尼在行動中展現的無私與英勇。

當天還有來自數十個執法單位的兩百餘名警官與三百三十八位消防員加入救援的行列，也都是不畏犧牲的愛國者。

那晚我拖著疲憊的身軀下班，走在回家的路上，眼前盡是殘垣斷瓦，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車時，發現車子前面有個墜落在地的飛機引擎。

美國的景象已變得如此陌生，與我同樣經歷過這場劇變的路人，有人以堅韌的意志力忍受空氣中瀰漫大量的化學毒物和粉塵，還有屍體的腐臭味；更有許多人仍處於驚嚇與恐懼之中，心情尚未平復。

我對於自身的情緒及感受則是無可選擇，因為我的工作要求我必須超越傷痛、保持理性，才能為不論是近在咫尺或位於遙遠國度的人們，維護世界的安全。

根據密報顯示，恐攻就是由賓拉登發動的。不過即使沒有這些密報，全世界的人，包括我在內，也都認定他就是罪魁禍首。那時我對於這樣的看法非常篤定，但現在我可不這麼認為了。

當時我滿腦子都是糾結難解的疑問：為什麼國務院或其他情報單位不果斷地按照約翰的調查結果對付賓拉登？下一步該怎麼辦？紐約還有哪些恐布分子是我們要當心的？我自己又能做些什麼？

而且，為什麼我完全無法預知最親近的同事在緊要關頭會如何反應？我自認為和他們很熟稔，以為大家都是多年同事，至少對彼此有基本的認知。身為調查人員的我應該要像X光一樣能洞悉人心，如果我連夥伴同僚的行為都無法預測，又如何能推斷壞人會策劃什麼行動？

無解，這一切當然無解，但是我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出答案。人生最低潮的時期，往往也是一個人能最快速成長的時候。

如果我能幫助身後遺有四個孩子的藍尼和兩個孩子的約翰也做到這點，那該有多好。可惜一切都太遲了。

●本文摘選自 時報出版 之出版《你該信任誰：FBI資深探員教你利用行為科學預測法突破識人盲點，看穿偽善與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