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繽紛迴力球】曾寶珠／把心裡的話說出來

拜讀臨床心理師舒霖〈聽說你是心理醫生？〉一文，勾起了我過去在職場上的感觸。其中，特別引起共鳴的，是作者的專業背景讓求助者覺得見了面、不需要交談，就應該能知道他心裡想什麼，以及在助人的歷程中，總期望個案能即刻好轉，難免遭遇不如預期的失落感。

家長陪著孩子來輔導室見我，開門見山說：「這孩子不知在想什麼？問他都搖頭不說話，妳幫我開導他。」然後向孩子說：「你把心裡的話說出來，老師會幫你，事情沒那麼嚴重。」喔，這未免太抬舉我了，我沒有任何法寶能讓孩子自動向我傾訴心事，這得先經多次的會談建立信賴感。

遇見悶不吭聲的孩子，除了設想一些話題引他回話，也要考慮他是否「口拙」－－不少青少年屬於此類，他們自認表達能力不夠好，羞於與不熟悉的人對話，是輔導老師要下功夫的地方。當然，若是孩子主動求助，情況自然順暢多了，我很享受這種關係，此時多傾聽與陪伴，大多能助他一臂之力。

從事學校輔導工作三十年，接觸數不清的個案，很難界定輔導成效是否達到預期。若短時間看到個案往前進，欣喜不在話下；反之，則在旁關注並祈求時空的轉移帶來些許的改變，這個信念我曾在一位學生身上得到驗證。她與我會談總是報怨居多，怨家人、老師、學校、社會，聽到我耳朵都快長繭了。我耐心陪她之餘也藉機適時開導，一年多後她畢業了。

約又過了一年，有天她回母校找我，不但滿臉笑容，話題也圍繞著喜愛的高中生活。聊著聊著，她突然很認真地說：「老師，妳以前告訴我很多道理，我那時雖不能體會，但多多少少存在心中，以前存的現在慢慢提出來用，很好用、很合用，謝謝妳！」哇，多麼激勵人心的回饋。她的這番話，讓我堅信今日用心灌溉的幼苗，來日自會茁壯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