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女心情】林螢／遲來的雞腿

廚房裡飄來陣陣濃郁的香味，是母親在燉煮雞湯，她把一隻全雞剁成數塊，放入香菇，用電鍋燉煮，一鍋簡單家常的雞湯就出爐。

母親總習慣把雞腿都留給她的孩子，她認為雞腿是整隻雞裡最好吃的部位。但我可不愛，總嫌棄吃雞腿要用手拿，麻煩──麻煩或許還不要緊，啃雞腿的姿態一點都不優雅，啃完後還滿嘴油膩。相較之下我就愛吃雞胸，雞胸多可愛！只要用筷子剔掉骨頭與雞皮，就一片光滑平整，既不沾手又不油膩，還是近年最流行的高蛋白低脂食品。

母親始終無法理解我的愛好，頻頻嘮叨：「雞胸哪裡好吃？又乾又柴、沒人要吃！妳阿祖他們最嫌棄吃雞胸。」

後來我才得知，在早期物資缺乏年代，家裡難得煮一鍋雞湯，小孩就高興如過節。湯裡必搶的就是雞腿，但一隻雞只有兩條腿，怎麼分？大家庭人口眾多，香噴噴的雞腿總是落在最受寵的弟弟與祖父的碗裡。母親是排名中間的女兒，年幼的她只能羨慕地流口水。久而久之，那隻雞腿就成了她兒時的懸念。

從女兒到人母，餐桌前的母親早已鬢髮如霜，唯一不變是她面前的碗依舊空盪盪。我忍不住鼻酸，「這隻雞腿給妳！」我動手把湯裡的雞腿撈進她的碗裡。

「媽，以後家裡雞腿都歸妳。」她聽了露出淺淺的笑容。

歲月兜兜轉轉，那隻雞腿終於落入她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