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ISIS伊斯蘭國新娘:等待自己的,竟是一次次成為寡婦的人生

ISIS伊斯蘭國的新娘

那個審訊室是個小小的房間,也沒有窗戶,地上還鋪著布滿汙漬的地氈。在革命發生之前,警方經常會強暴、攻擊那些疑似和反政府的宗教團體有關係的女性,而他們所謂的「關係」,其認定標準也非常寬鬆。革命之後,這些事情原本應該要有所改變的,因為突尼西亞當時已經是民主的楷模了。努兒緊閉著嘴,直到他們把弟弟帶走之前都不願說話。大約一個小時過後,審訊室的門再次打開,負責審問的警察把另一個女人推進了房間。那個女人和努兒去的是同一個清真寺,就位於克蘭姆。

圖/Pixab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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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麼時候認識她的?」一如往常,審問的警察預設她們彼此認識。

「我完全不認識她。」努兒如此回答。她撒了個謊。

「她參加過你的婚禮,你卻說你不認識她?」

「我爸媽邀請了很多人來。」

「你們是不是擁有一樣的意識形態?她看到警察被殺害的時候是不是很開心呢?你又屬於哪個派別呢,努兒?蓋達組織?伊斯蘭教法虔信者?努斯拉陣線?還是伊斯蘭國?」

努兒懷疑這個警察是不是連這些組織之間的差別都搞不清楚;如果真是如此的話(似乎的確如此),他到底是怎麼當上警察的?如果警察除了索賄之外,唯一會做的事情就是追捕伊斯蘭主義武裝分子的話,那麼他們難道不該至少對各個派系做些基本的了解嗎?很顯然地,即使是如此簡單的事情也都是種奢求。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大約十五分鐘。那個女孩坐立不安地在牆壁邊上動來動去。努兒假裝自己在打量著她,彷彿自己真的在努力辨認這個女孩。警方很快地又帶了另外三名女子進來,並要求她說明自己認不認識她們,而努兒則假裝自己完全沒看過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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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大約晚上十點,就在一整天的偵訊結束之後,警方將努兒送上了一部廂型車,將她載往古爾加尼看守所,那裡是恐怖主義嫌疑犯的收容中心。過去幾年來,突尼西亞發生了不少起恐怖攻擊,比如蘇薩海灘,以及突尼斯博物館的事件;這些攻擊事件發生之後,突尼西亞的旅遊業從此一蹶不振,也讓警方有更多的理由打擊極端主義。

然而事實上,他們之所以利用這些恐怖攻擊的威脅,背後還有更廣大的目的:他們想要剷除任何與可疑分子有關係的人,或是任何跟這些人有聯繫的人。突尼西亞的警察經常會濫用權力,而他們被賦予的職責(和全國的恐怖主義作戰)也經常會導致他們濫用權力。

日子開始一天天地過去,每天都是一樣的燈光、一樣的聲響,只有警察的訊問偶爾會打破這種單調的狀態。問題也總是千篇一律:「你和伊斯蘭國有沒有關係?」「你比較喜歡蓋達組織嗎?」「你相信民族國家嗎?」「你追隨哪個謝赫?」努兒一句話都不想說。她希望保持緘默,讓緘默本身形成一種力量,吞沒那些男人。但她很害怕他們會打她,所以她只開口拒絕承認一切事情,而警察的回應也總是同一句話:「愚蠢的賤女人,你們一天到晚說別人不是真正的穆斯林,你們總有天會害死我們所有人。」

警察會改變審問的方式,試著想出新招嚇她、逼她說話。有天他們把一位年輕男子帶進了房間,他也是被拘留在看守所裡的人;他們不斷狠狠地揍他,直到他倒地不起,用雙手捂著自己的臉。兩位警察不斷踢著,直到他的其中一隻眼睛都凹陷了,到處也都是他的血跡。被帶走時,他緊緊抓著自己的眼睛,還在牆上留下了一個血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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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清晨,在氣溫依然很低的時候,一位她之前沒見過的警察帶著一份文件走了進來,上頭記載著她的銀行帳戶資料和轉帳明細。努兒已經不知道當時是幾月幾號了。當天早上日出時,獄卒阻止她和房間裡的其他女人一起禮拜。當時她們必須在走廊盡頭一個儲藏室做禮拜,一次只能有一個人進去,裡頭還放著一把骯髒的拖把。

那個新來的警察帶她去的房間,位在收容中心的另一個區域裡,那裡比較乾淨一些,有幾個看起來比較像樣的辦公室、桌子和電腦。那個警察手裡握有一切資料,讓努兒很難繼續說謊。他的電腦螢幕不知道為什麼可以連到她的幾個銀行帳戶。他看得到她傳的訊息,彷彿她的手機就在他的電腦螢幕上;他指著一則她先生用 Telegram 傳給她的訊息。「你打算怎麼辦,努兒?你想要在克蘭姆策劃些行動嗎?你想殺人嗎?」

努兒已經記不清自己在看守所裡待了多久。某天晚上,有個警察把一位年輕女子帶進了房間裡。努兒隱約記得她也來自克蘭姆,但去年夏天便去利比亞了。她是警察準備利用的另一個手段。「把你丈夫的事告訴我們,不然我們就要把這個女孩脫光光,讓她在這裡坐一整天。」

她沒有想到他們居然真的會那樣做,更沒想到會做得如此粗暴:突然出現了四個男人將她一把抓住,然後開始撕扯她身上的衣服。那個女孩於是一邊尖叫一邊後退。努兒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試著把那些男人推開。他們把女孩的手臂抓了回來,然後繼續脫掉她的上衣。她的膚色很白,因此她身上被他們抓住的地方都紅腫了起來。他們不斷抓住她、掐著她的皮膚,像對待一隻野狗那樣撕扯著她。

他們將那個來自克蘭姆的女孩拘留了一週的時間。另一個女孩則因為在街上抽大麻而被抓了進來。警方通常會逮捕運動分子(不論從事的是宗教運動或是世俗的政治運動),然後栽贓他們吸毒──有時光是持有大麻,就能讓警方拘留他們長達一年之久。這是種乾淨俐落的方式,可以制止反政府的力量,卻又不用擔心被國際社會指責為專制獨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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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貓頭鷹出版  阿扎德‧莫阿維尼  Azadeh Moaveni《ISIS伊斯蘭國的新娘:13名年輕女子與無法離開的寡婦之屋》
圖、文/貓頭鷹出版 阿扎德‧莫阿維尼 Azadeh Moaveni《ISIS伊斯蘭國的新娘:13名年輕女子與無法離開的寡婦之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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