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佼／歌曲版權 可以共好共榮嗎

十月，我的電台節目來了突發狀況。我在錄製存檔時，做了一集跟台北有關的歌、一集跟各城市有關的歌、半集洪榮宏大哥的特企，其中竟有７首歌被臨時通知有版權問題，可能面臨高額播放費用，電台方面建議直接拿掉，我也只好請製作人大刀一揮，砍掉重錄，補上其他歌曲，重講內容串場，可想而知，原本預定好的編排與邏輯，被迫打亂。然後，隨後錄音時，一張張老唱片或２手ＣＤ，從膾炙人口的兒歌、老歌，到早年淨化愛國歌曲，竟一首又一首的，又因為相同問題而放棄，我們企製小組三人群組內，各種哀嚎與感嘆，除了刪除放棄，別無他法？

這不是個案。２０１８年４月，同樣是聯合報的本專欄，我已寫過一篇。當時出刊沒多久，電台高層竟告訴我們，原先有版權問題的歌，透過協商，已經達成共識，付費後，完全解禁。於是，我上萬張的卡帶、唱片、ＣＤ音樂軟體，得以在我天馬行空的編排下，一集一集的產出不同主題歌單，超過癮！簡直比入圍廣播金鐘獎還開心（事實上很久沒入圍了）！那些中古歌，可以大肆大膽大量流傳與分享囉！好多音樂故事～太經典，不說怎行啦！諷刺的是，之前很多歌無法播放，我帶去電台的老黑膠，封面一角，都被助理貼上黑色圓點提示貼紙，提醒彼此，別再拿來播了，自己在家聽就好。但是，那一天，解禁了！

沒料到，４年半後，黑色貼紙又將派上用場？！這次被刪除的歌，包括兩首秀蘭瑪雅演唱的，與台北有關的歌，那是我２０１７年搬家整理ＣＤ收藏時，就已經挑出來，準備要放在台北之歌小專題的作品，沒想到５年後才帶到電台播，沒料到錄好後無法放送，早知道．．．而洪榮宏的唱片上愛的歌，不是老片，是２０１７出道４０年的紀念黑膠，當初便已貼上黑貼紙，這回為了小專題，也是５年後，拿出來排歌，沒料到臨門一腳，又黑掉了，莫非它就沒有在我節目裡被播出的命？早知道．．．另外一張劉福助大哥的套裝３ＣＤ福爾摩沙，又唱又唸，把台灣各城市特色／民俗風情說唱的淋漓盡致，記得幾年前的金曲獎嗎？他早就有嘻哈，多適合一首又一首的放在城市小專題中？配合我近期去工作的台東、宜蘭、嘉義，歌與閱歷搭配得天衣無縫，可惜，必須刪除。

從小，我就在國小教室同樂會上表演月下對口，也會哼一點戲鳳，更不用說台港日美流行歌，來源，都是綜藝節目及廣播。那些年，像菲哥小哥，信手拈來就是一堆好聽的老歌，配合來訪的歌手，說說唱唱，是種表演，其實也是傳承與洗腦，讓明明不屬於我年代的音樂，轉個彎被我聽到學會，甚至回頭買了很多卡帶黑膠ＣＤ．．．這幾年，每每選秀或綜藝節目現場，有人一哼歌，製作人就會喊卡！因為那首不能唱～它很貴！付不起。現在，又有新的版權公司加入市場，某些歌的主人洗牌了，所以，請自宮。

我再次強調，我也是音樂創作者，三不五時收到版稅支票，真的很驚訝又滿足，但是，如果娛樂圈的共好無法彰顯，那些歌，不能播不敢哼，如何真的達到共榮？免費幫忙播歌，應該會影響某個聽眾，去買劉福助的ＣＤ吧？一旦乾脆不播不唱了，版權方不但沒版權費可收，甚至，產品／歌手能見度也變低了不是嗎？賠了夫人又折兵？如果我是那些被包下的作者，肯定希望我的歌還是被大量播送甚至被帶回家吧？當然，我認同該收的一定要拿，但收的剛剛好就好，拿的少，絕對比四處聽不到、產品賣不了來得好吧？

這年頭，從臉書到ＹＴ，版權意識高漲，但新的問題也叢生，例如前陣子有知名網紅用了原先公告的免費音樂後，發現對方作品突轉為需收益分潤，等於無意識默默上鉤，讓對方藉此得以瓜分網紅的高流量權益，有種恍然大悟的傻眼感。回到我的領域。這幾年電視節目成本低，已付不起太多版權費了。當初超級星期天的哈林夜總會單元，現在一定做不起來或是歌單搔不到癢處。電台呢？低更久更付不起！所以，惡性循環又來了？當然，如果預算足夠，例如大型商演、廣告、戲劇、演唱會、典禮．．．該付的版權費一定要付！可是如上例，權益聲明可隨時改變，並追朔之前的免費使用者，是否有陷阱？或如前述，廣播不是強勢媒體，但因為純粹，可以好好說話好好聽歌，幫忙播歌後，更有機會讓歌曲流傳甚至不小心帶動一些點擊／銷量（當然，如果只視近利，賣５張ＣＤ分到的錢，不如播一次後能索取的錢？），倘若，那些歌，變成無奈後的禁聲，到最後近利沒人給的起，點擊／銷量更因大家不知道有那些出版品而滯銷（例如：在今天以前，您知道劉福助有出福爾摩沙台灣之歌３ＣＤ嗎？），會不會因小失大？如果手上的歌曲版權，都從現在起，預計將在媒體上集體消失，它還有附加價值嗎？

或者，某一天，把經典發成復刻黑膠，需要宣傳，難道會是新聞台／八點檔免費幫你打歌？還是，要來電台下廣告？然後～電台有機可趁囉！開出更高的廣告價．．．這種循環，不健康吧？親愛的大老闆們，如果覺得讓利也是一種愛，或許可以請旗下作者勾選：一，本單位會爭取最高授權費，但可能造成沒人買單，導致歌曲未來很難被外界聽見／二，本單位會收取與其它版權公司一樣的價位，不造成權益受損，並與其他歌曲一起流通於市面。身為作者，我選二。我們提出問題，不能只抱怨，提供解方，才是經過思考後的理性分享。試想，一樣的香蕉，在傳統市場賣一個價；外銷到日本賣一個價；到微風超市又是一個價，版權擁有者，或許真的可以行行好，針對不同授權對象，也開出市場價／外銷價／微風價？或是子佼價？相信我！身為廣播職人與播歌偏執狂，我很樂意讓您手下的歌發光發亮的！所以請不要箝制我挑歌排歌的熱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