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雄一體」的高市早苗

本月四日，日本自民黨總裁選舉由右派的高市早苗勝出。對於明瞭自民黨左右分布的讀者而言，對選舉結果應不會有太大的錯愕。學問上，五名候選人由左到右的座標依序是，林芳正→小泉進次郎→茂木敏充→小林鷹之→高市早苗。結果上，依光譜位置，從茂木「以右」全投給高市、小泉「以左」則投給了小泉，黨內的左右「對立」依然明顯。但經兩任左派政權（岸田、石破）執政失敗後，日本社會的右傾現象極其顯著；今年七月，參政黨在參議院定期改選的大崛起即是顯例。過去一年石破茂政權在兩次國會選舉的大敗，也讓自民黨議員人人自危，擔心再不改變（向右調整），下次落選的就是自己。

歸納這次日本自民黨總裁選舉結果的關鍵詞，一是「保守回歸」、另一是「女性首相」。也就是說，歷經兩任四年的左派首相（岸田三年、石破一年）之後，日本終於有機會回歸保守政權。接下來的重點是，高市早苗能否和同屬右派立場的政黨達成同盟協議，創造議會穩定多數，完成各種程度的聯合執政。

高市早苗或將成為日本憲政史上第一位女首相，此歷史事件極具文化意義。雖說，高市早苗突破日本傳統男性政治的「玻璃天花板」，不過高市並非主張多元性別的女性主義者。高市長期反對女性天皇，也不贊成夫婦別姓，反同更不在話下；因此，左派社民黨主席福島瑞穗才會說：「她確實是自民黨的第一個女性總裁，但是她從來沒有站在男女平等的立場」。

不過，京都學派心理學家河合隼雄指出，日本神話從不強調父性支配，而是注重父性與母性的融合及二元平衡；他發現日本神話中的主神天照大神，是同時具有太陽神和巫女性格的女神。顯然高市早苗具有日本文化中無盡追求「雌雄一體」的特徵。

基於對照，筆者舉另一個「雌雄一體」的日人代表，那就是作家三島由紀夫。戰後第二年以「假面的告白」一舉成名的三島，其文體被認為比一般女性作家更女性，纖細寫實且柔弱優雅。但他在以纖細柔弱的女性化文風崛起之後，卻又比一般男性還更陽剛，自願投入警察單位及自衛隊的訓練。

三島在一九六八年於「中央公論」發表的「文化防衛論」，借用了名著「菊與刀」裡敘述的「菊花」（纖細柔弱）與「刀」（粗暴勇猛）的意象；同時也參照了「古事記」中記載的日本神話，將「菊花」視為「天照大神」（傳說中的女神），將「刀」看作「須佐之男」（傳說中的男神）。

三島認為，戰後日本失去了「刀」（父性），而戰前的日本失去了「菊花」（母性）；只要失去任一邊，日本和日本人都會失去平衡而難以調和。所以日本必須拿回「刀」，也就是強化父性，方能找回強大而美麗的日本；戰後至今，美國勢力（第三者，非父非母）的到來，帶來的了「空」與「無」之外，別無他物。

十月底，說不定高市早苗就將以首相身分與川普在日本見面。這是歷史性的會面，且拭目以待，靜觀「女神」如何從「暴戾男神」手中拿回美麗的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