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人文聯合講座／舊地重遊 回味無窮

最近到日本東北地區自駕旅遊，此乃暌違當地多年後再次造訪，心中不免感觸萬千。過往前塵有時如煙，有時並不如煙。

當我開車從十和田湖的子之口，沿著奧入瀨溪流開往下游的燒山時，腦海浮現的是自己卅年前在這裡騎著單車奮力爬坡的模樣，瞬間彷彿回到從前。彼時，我們一行三人邊騎邊聊，從燒山一路爬坡騎到子之口，然後再從子之口滑行回到燒山還車，來回共廿八公里。沿途停靠多處景點，如石戶之瀨、馬門岩、阿修羅之流、雲井瀑布、銚子大瀑布等，自然景致美不勝收，直讓人流連忘返。

初夏時節，奧入瀨溪流的山水景色中，個人覺得最讓人感到禪悅的是「木漏れ日」。筆者一時之間還想不到貼切的翻譯，該詞大意是「穿透樹隙的日光」，亦即陽光從樹葉和樹枝縫隙灑落的景象。一片片鮮綠透光的葉片，搭配著一束束變化流動的天光，喚起內心深處對大自然的微妙領悟，剎那間讓人感到格外寧靜與溫暖。

舊地重遊觸發了諸多時空交織的回憶，但人世間畢竟是一期一會，每回相遇還是只能一碼歸一碼。眼前景致乍看似曾相識，細瞧卻又感到新奇陌生。在熟悉與陌生之間，我們感受到時光不斷流轉，也提醒大家要把握機會、珍惜當下。

本次重遊奧入瀨溪流，個人覺得相當慶幸，也感到無比愉悅。然而，並非每處記憶深刻的舊地，畢生都能有幸再度重遊。猶記當年在美國求學時，指導教授米勒老師曾帶著實驗室夥伴史考特和我，在奧瑞岡州、華盛頓州和愛達荷州交界處的原始山野中，徒步跋涉四天三夜。如今回想起來彷彿昨日，只是那段充滿挑戰的旅程，今生恐無緣舊地重遊了。

當年我們白天沿著野生溪流健行，晚間則在冰川湖泊旁的平地紮營過夜。其間最大的挑戰是鷹帽峰（Eagle Cap）的登頂健行，一日來回走了將近卅公里，對業餘登山客而言並非易事。讓人印象深刻的是，有些路段還需行走在碎石坡稜線上，若沒踩穩恐就滑落山谷；史考特和我步步為營，彼此互相打氣，終於在老師耐心的引領下順利攻頂。從山頂可俯瞰整個荒野區域，也可眺望鄰近的群峰，冰河山景讓這段充滿挑戰的艱辛歷程，頓時化為快意人生的美妙回憶。

雖然今生恐無緣再訪鷹帽峰，但日前透過網路影音平台，很幸運找到了豐富詳實的登山實錄影片。我的思緒隨著登山部落客的引領解說，亦步亦趨走向鷹帽峰，俯視鏡湖所映射的冰河景致，真的美極了！

此番重遊日本東北，很幸運能在最後一刻，從網路訂房系統候補到座落奧入瀨溪流河畔的旅店，讓此番旅程更加圓滿豐收。無論是親身蒞臨實地造訪，或是從影音串流雲端瀏覽，舊地神遊讓我們在回味中感到無比喜悅！

（作者為台大資工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