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戰教訓 美要他國打代理戰爭

三月二十九日是什麼節日？青年節？世界鋼琴日？美國朋友說是越戰退伍軍人節，我一頭霧水，沒聽過呀。上網查，果然是二○一七年才開始的新節日。

美國多年來在全世界用兵，伊拉克、阿富汗…到處退伍軍人，但已結束近五十年的越戰，直升機倉皇撤離的畫面，成為美國人心中無法癒合的瘡疤，使越戰老兵也高別的軍人一等。在網路瀏覽悼念活動，看到有人留言說，越戰在美國很多爭議，「但我們不談政策，我們只悼念死去的美國英雄。」我心中泛起怪異感覺。越南平民至少一百萬人死在越戰，美軍死五萬多人，而現在談論戰爭，把人命與政策分開嗎？談論人權，某群人性命比其他人高貴嗎？

當習近平試圖促成烏克蘭與俄羅斯和談，以美國為首之西方國家都持嘲諷態度。白人領袖們不認為中國是好的調停者，自己卻不調停戰爭。然而世界很大，還有常被台灣媒體忽略的「全球南方」：東南亞、非洲、拉丁美洲，不想當無謂犧牲的小卒。

先前，美國向台灣推銷布雷系統，我回憶曾住舊金山靠海的四十幾街，若那海灘滿滿地雷是什麼光景？現在，美國建議百萬台灣人手持AK47，那也是越戰武器！而用到AK47，不就已經巷戰了嗎？

當年美國九一一事件，危機燒到紐約市的關頭，坎城影展金棕櫚獎「華氏九一一」紀錄片有一幕，導演追著國會議員問他小孩要不要從軍保衛家園，那些議員紛紛變臉拂袖而去。

三島由紀夫寫了囊括日本近代史的「豐饒之海」，百萬字裡看不到洗腦政治論調，僅如日本茶道那樣謹慎禮貌地描繪了百年裡幾場戰爭。對於美國在二戰時轟炸日本，三島寫主角在彎曲的白鐵皮、碎瓦片、炸裂的樹木、熔化的玻璃、燒焦的壁板、望不到邊的廢墟中遇到多年未見的兒時熟人，已經風中殘燭的老太婆。他送老太婆兩顆雞蛋，老太婆舉起蛋，對著天空像神明一樣膜拜，又把蛋放手裏撫摩了好一會兒，然後迫不及待把蛋磕破，小心翼翼送到嘴邊，雞蛋一古腦流進假牙中間，喉嚨裡發出了響亮的咕嚕一聲。「啊，好久沒有吃到這樣的美味了，我好像又得到新生了。」

當官的人有沒有可能從普通老百姓角度感受別人的不幸呢？在美國，這問題太多餘，費茲傑羅闡釋美國夢的經典著作「大亨小傳」的中心主題，就是當既有權勢面臨新崛起的權勢，利益爭奪成為開戰起點才更重要。

冷戰時期乃美國權勢高峰，有如漫威英雄飛在天空，領導全世界做神與魔鬼的正邪對抗。冷戰結束，美國國內喪失共同敵人，鬥爭向內，興起各種解放運動，替後來左派政治正確鋪路，至今演變成兩個多世紀以來最嚴重的意識型態與文化戰，然後遇到川普成為民選總統，荒腔走板打毀世人三觀。而俄烏戰爭發生，成為美國可以重新確立世界雙陣營敵對，重回世界領袖地位的契機。

但是，越戰讓美國學到教訓，知道死幾萬美國子弟的事將危及政權，所以除了在背後指點，由其他國代打的「代理戰爭」，似難找出更漁翁得利的作法。當台灣選擇成為別人漁翁得利的棋子，別忘記，對於身處戰爭的人最切身問題，是一兩顆雞蛋，或者，多一口氣，活著，少一口氣，就死了。掌權者應該比右派日本作家更能看到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