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報社論／信賴斷鏈的忠誠查核，國家如何團結前行？

賴總統國慶演說，以二戰結果隱喻對岸侵略必敗，台灣團結必勝，除宣示提高國防預算，打造「台灣之盾」，並要求全民參與，建構全社會防衛韌性。不過，為強化國家安全，陸委會明年起將對公務人員實施常態化、制度化的「忠誠查核」，上至政務特任高官，下至警衛工友，軍公教一網打盡。賴總統一邊高喊要帶領國家，團結一心，一邊在內部尋找敵人，信賴基礎形同斷鏈，國家如何團結前行？

尤其大陸央視最近播出一部獻禮「十一」的真實潛台諜劇《沉默的榮耀》，講述一九五○年代潛伏在國防部的中將參謀次長吳石等共諜故事。過去大陸對於在台灣的隱蔽戰線鬥爭淡化處理，如今將真人真事的隱祕鬥爭全景托出，政治性與針對性極強。現在民進黨正大力渲染中共滲透，大罷免期間青鳥隨處上街抓共諜，而陸委會明年又要展開常態化忠誠查核，兩岸彷彿合力把台灣推回「匪諜就在你身邊」的年代。

台北地方法院日前宣判，賴清德在副總統任內諮議吳尚雨、民進黨新北市議員李余典特助黃取榮、民進黨民主學院前副主任邱世元、國安會秘書長吳釗燮在外交部長任內助理何仁傑等人皆涉共諜案，判刑四至十年不等。其中，任職總統府的吳尚雨涉案最受關注。曾幾何時，共諜竟距離國家元首如此之近；從中央到地方，綠共滲透黨政高層，國安破洞無所不在。

政治網紅八炯年初宣稱台灣有廿萬人持有大陸身分證，引發「保密防諜，人人有責」的肅殺氣氛。陸委會立即啟動專案清查全國軍公教人員是否在大陸設籍或持有大陸護照、身分證、居住證、定居證等，結果只查到兩人持有大陸身分證。八炯後雖被爆學習納粹煽動操控群眾反共的爭議，但賴政府仍決定將專案查核轉化成常態化、制度化查核。受規範對象除軍公教核心人員，還包括司法行政人員、中央及地方約雇人員，甚至廣及各機關學校駐衛警及工友、駕駛等基層。其中的殺手鐧在於，新進、移撥時若不配合查核，將不予聘僱。

陸委會雖稱初期以軍公教核心人員為查核對象，不及於全體人員，但只要「染紅」就可能失去工作權；美其名為忠誠查核，其實一點也不忠誠，為防範共諜，彼此卻諜對諜。賴政府逾法濫權，也洩漏對體制內公務員的高度不信任。賴總統強調建構韌性台灣，但朝野惡鬥、社會對立，任性執政造成信賴脆弱，賴政府查不清有多少共諜，相關高官沒有連帶責任，卻把矛頭指向全體公務員。

公務員應效忠國家、保持中立、依法行政，但常態化的政治忠誠考核，卻是對他們的羞辱及騷擾，動搖公務體系的信任關係；忠誠不能靠一紙宣誓堆砌，更不能以恐懼情勒來維繫。何況許多綠共黨工、親中民代都是領有「黨證」的民進黨員，真正的國安漏洞恐在執政黨，賴政府卻要求基層公務員背鍋。共諜滲透總統府、外交部，顯示問題出在政黨與人事任用體系，若不檢討政治任命與監督缺口，無異於頭痛醫腳、轉移焦點。

賴總統國慶演說，開宗明義就以台灣解除戒嚴天數，正式超越令人窒息的戒嚴統治天數，象徵台灣徹底揮別威權體制的陰霾，也標誌今年是台灣民主化歷史性的一年。但白色恐怖時代的教訓猶在，「防諜」一旦過頭，就會變成政治控制；民主制度的防衛，不該單靠審查忠誠度，而應靠透明制度與問責文化。民主不怕敵人滲透，只怕政府不被人民信賴。賴清德國慶話音才落，台灣又要重回窒息年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