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報社論／三名大法官為賴總統上的一堂憲法課

憲法法庭停擺一年，但行政院不滿在野黨刪減年度總預算而聲請釋憲，憲法法庭已受理。而大法官目前僅八人，不符《憲法訴訟法》規定評議大法官不得低於十人的門檻，導致目前不足額的大法官能否釋憲出現極大爭議。雖有四名大法官意圖直接否決《憲訴法》，但蔡宗珍、楊惠欽、朱富美三名大法官近日堅持大法官有憲法忠誠義務，不得以違憲方式自我擴權。亦即，賴總統提名足額大法官人選經國會同意，才是讓憲法法庭回歸正常運作的關鍵。這是三名大法官為賴總統上的一堂憲法課。

司法院前院長許宗力等七名大法官去年任滿，加上新的《憲訴法》上路，現有八位大法官雖能裁決是否受理案件，卻無法進入實質審查與評議。為此，執政黨一面攻擊在野黨故意修法「癱瘓憲法法庭」，一面寄望「大罷免」可為綠營在國會贏回多數，使賴總統提名人選都能過關。未料，去年和今年兩度大法官提名人選都因不夠中立悉遭否決，大法官人數仍維持八人。

大罷免失敗後，大法官陳忠五、謝銘洋、尤伯祥在七月底提出一份協同意見書，指大法官審理人民案件時，不待當事人聲請，應自行審查聲請案可能適用的憲訴法規定合憲性。此舉，透露部分大法官想藉由其他案件偷渡，直接判憲訴法「違憲」。

九月間，大法官呂太郎和陳忠五、謝銘洋、尤伯祥進而在不同意見書中直指：「大法官憲法解釋功能不容癱瘓」，稱憲訴法不能封鎖或阻礙大法官行使憲法解釋權，並以「遊客被推落水時，救生員應跳下水中救其上岸；但救生員被推落水，卻禁止其自行游上岸」為喻，認為大法官可自行透過「判憲訴法違憲」來解套。他們主張，若《憲訴法》導致大法官行使職權受限，大法官不應受其拘束。

大法官自喻為「救生員」，並有權否決法律、擺脫自我束縛，此一理論顯得荒謬。更別忘了，造成當今憲法法庭難以運作的根源，並非憲訴法的門檻規定，而是賴總統提名的人選無法獲得國會認可，連執政黨立委在近兩波提名中都曾投下不同意。呂太郎等四人的見解不僅倒因為果，更將大法官當成「披著法袍的立法者」，嚴重踰越司法權界線。尤其，憲訴法是規範憲法法庭運作的規則，大法官若能隨便宣告規範的法條違憲，豈非把自己當成太上皇？

更可議的是，由於這些「保皇派」大法官無法爭取到連舊法都需要的六票支持，執政黨便轉而批評那些堅持嚴守憲法界線的大法官，說他們是在睡覺、怠惰，對他們施加政治壓力。無法認同此舉的大法官蔡宗珍等三人，在壓力下發出聯合聲明，直指大法官亦不得以違憲方式自我擴權，恣意行使大法官職權。

三名大法官說得直白，若憲法法庭組織不合法，所為評議自屬違法。目前憲訴法的大法官評議門檻為十人，新憲訴法是「現行有效法律」，大法官審理案件自應受其拘束，無權恣意不適用。三人強調，她們是基於守護憲法的義務，不參與案件的違法評議與判決。兩相對照，哪一派大法官更具憲政修養，已一目了然。

必須提醒的是，呂太郎、謝銘洋、蔡宗珍、楊惠欽四位大法官的任期都只到後年九月底，如果賴總統不提出讓國會可接受的人選，未來若僅存四名大法官，憲政爭議將更難以解決。若要讓憲法法庭回歸正軌，關鍵在賴總統必須提出客觀、中立、專業俱佳的人選，才能通過國會審查。若把大法官當成憲政御林軍，只求恣意擴權，只會製造更多憲政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