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報社論／高市上台後日本新保守勢力的變與不變

在日本被視為黨內政治孤鳥的高市早苗，在三次競逐後，終於在「造王者」麻生太郎的臨門一腳下，如願當選自民黨總裁，並有望成為日本憲政史上的第一位女首相。高市一直以「安倍女弟子」自居，也堅定守護安倍晉三的政治路線，再加上高市濃烈的民族主義色彩，高市上台後的日本，是否會將日本的政治鐘擺，從菅義偉、岸田文雄及石破茂時期所建構的新中間路線，重新擺回到安倍時期的新保守路線，廣受關注。

從黨內競逐來看，高市能夠脫穎而出，不在於她的政策有多吸引人，而在於對手的接連犯錯。原本聲勢最高、又具有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碩士高學歷的小泉進次郎，在政策辯論要求以英文回答時，竟然只能以日語作答，因而被質疑是學歷洗白、父親庇蔭的靠爸族；之後小泉陣營為挽回頹勢，竟然發動網軍詆毀對手，在學歷門、養網軍的政治醜聞下，小泉大量流失黨員票。此時，一向政治投資精準的麻生太郎，便以貼近基層黨員呼聲為理由，「暗示」國會議員投票給黨員票最高的高市，當個現成的造王者。

再從黨外競爭來看，高市能夠受到黨內派閥青睞，也不在於她的女性角色，而在於黨內對重溫安倍路線的高度期待。安倍下台後，日本雖然嘗試將過去安倍找回日本往日大國榮光的富國強兵政策，逐漸轉移至韜光養晦的重經濟、輕安全政策路線，但這項中間路線，不但讓自民黨接連失去參眾兩院的多數黨地位，也讓自民黨再次回到二○○六年短命首相的政治輪迴，更讓日本面臨對美中雙輸的兩難局面。這讓黨內亟欲呼應主流民意，重回新保守路線的懷抱；而既右又硬的高市，自然成為不二的人選。

只是日本已不再是安倍時期自民黨在參眾兩院一黨獨大、呼風喚雨的時期，也不再是和川普情投意合、水乳交融的時代，更不復日本二次開國、經濟復甦的榮景。高市不但要面對安倍經濟學帶來高通膨、高物價的後遺症，也要面對日本利益優先下，美日關稅談判的討價還價；最重要的是在自公執政聯盟國會席次不過半下，還有大老麻生在背後的「行政指導」，高市註定將成為左支右絀的弱勢首相。在這三大因素的陰影下，高市的新保守路線將面臨三項質變：

首先，先安內，再攘外。高市上任後的第一場戰役，將是十月中臨時國會進行的首相指名投票。由於自民、公明兩黨在參眾兩院皆為少數派，高市勢必要放下身段與在野黨進行協商，以擴大聯合政府的政黨數目；而政黨協商的成功與否，將是檢驗高市執政能否長久穩定的試金石。

其次是先經濟，後安全。在日本面臨高物價、高通膨下，高市主張將「安倍經濟學」提升為「早苗經濟學」，改變安倍富國強兵路線，以強韌的經濟作為國防安全的後盾，並結合防衛力、外交力、經濟力、科技力與情報力，以全面改變日本經濟結構；而日本經濟復甦與否，將攸關高市能否成為長期政權。

最後是先對應，再對抗。高市強硬的對中立場，也引發中國大陸關注。不過，高市上任後，當務之急是要解決美日關稅分歧，建構可信賴的美日關係；為避免日本陷入美中之間的兩難局面，高市在對中政策上，將化身為相對溫和的保守派，全力建構一個安全可安心交流的日中關係；而在美中之間尋求維穩的路線，將是高市外交政策的一大挑戰。

猶記得石破茂在卸任前曾說過，希望高市不會將日本帶入歧途；這段臨別警語，不知道高市早苗有沒有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