拚體力、耐力或溫柔嘴甜… 在男性系統裡掙扎的女騎手

在中國,自古以來,男性就被視為家庭的核心,女性必須服從,社會地位相對不平等。在女性意識抬頭,並努力擺脫傳統束縛的現在,所謂的「男性視角」也不妨多一份同理心。
在目前由男性主導的外賣行業裡,女性騎手面臨只有零星幾個同類的孤獨,體會過在體力、速度等多方面被男騎手碾壓的挫敗,也有過面對外界審視時的自卑。但為了生計,入到中年的她們,仍試圖在這個不穩定的職業裡尋找自己的位置,與生活搏鬥,讓自己和家人都能從「一團糟」的生活裡掙扎出來。
中國社科院新聞與傳播研究所助理研究員孫萍和團隊曾訪談過30位女性外賣員,其中有8人出於照顧孩子的需求選擇從事眾包送單。澎湃新聞報導,據孫萍的觀察,近兩年女性外賣員數量明顯增多,原因是新冠肺炎疫情讓不少外貿出口、旅遊、教培等行業女性從業者面臨被裁員、降薪,她們迫切需要一份入行門檻低、有薪資優勢且薪資發放及時的工作,外賣行業成了她們的臨時「落腳點」。
金融本科生 北漂成騎手
但女性從事外賣行業遇上不少困擾。42歲、今年在北京做外賣騎手第三年的阿鳳姐是80年代金融專業畢業的本科生,曾考入家鄉體制內崗位,為還債選擇北漂,但受限「年齡要求38歲以下」等條件,她最終只找到跑外賣的工作。
基於安全考量,她不敢接晚上的訂單;生理期也是阿鳳姐的煩惱之一。避免送單路上突然來臨的生理期,現在她只敢穿深色褲子工作,「因為有時候在路上沒有廁所來不及處理,弄髒了褲子挺尷尬的」。
今年32歲在天津做外賣騎手的柳青則是碰到配送貨物的重量問題。一些重量在20公斤以上的超市訂單,配送費用能達到10到15元,比如配送成箱的桶裝水、1.5升的食用油、大米、西瓜等。但接過幾次這樣的訂單後,柳青渾身痠痛,肩膀、後背貼上膏藥,好久緩不過來。
帶女兒送餐 寧可慢一點
相比起體力上的弱勢,如何「平衡」好照顧女兒和騎手工作,更讓柳青感到一種「分身乏術」的無力感。有時孩子放假,柳青帶著她送餐,就算心裡著急,也寧可慢一點,因此一次只搶一到兩單,這意味著一天的收入不到100塊錢。她也希望女兒的生活穩定,但父母和公婆都在老家,丈夫晚上10點下班,不帶著女兒出門送外賣,她不放心。
孫萍形容,外賣系統的算法體系是按照男性的身體和氣概打造的,「女性加入這個行業就會有明顯的不適」。女騎手們為適應男性化的工作環境,通常採用兩種生存策略:第一種是開啟「hard」模式,強調自己具備在這個特別需要吃苦耐勞的行業生存下來的能力;第二種是展現「嘴甜、慢慢說、包容心大」等女性氣質對接和融合,將「示弱勞動」轉化為「優勢勞動」。
將示弱勞動 轉優勢勞動
「去性別化」像是女騎手在外賣行業的一層保護色,在上海寶山區做外賣騎手的張玲採取的是第一種模式,她經常自嘲「男騎手都不把我當女的」。2021年年底入行外賣騎手以前,她每天上班都要化妝,但成為外賣騎手以後,她所在的外賣平台要求騎手每天穿統一的工服,佩戴頭盔,「想講究也講究不起來」。
張玲所在的站點有70多名騎手,她在站點的排名常常位居前三。每次騎手排名更新,都有男騎手在群裡議論:「你們這些大老爺們,還不如一個女的」。在張玲看來:「我的車子能馱動40斤的東西,我就盡量自己送40斤的東西。只要能吃苦,(這份工作裡)女的不比男的差」。
中午高峰過後,張玲難得有一段休息時間。她喜歡朝著太陽光的方向躺在電動車上玩一會兒手機,從外賣箱裡掏出自己準備的餅乾和糖果塞進嘴裡,感受生活裡的一點甜。「再過兩年還上了家裡的外債就回家,留在孩子身邊。」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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