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之眼】誰在胡說八道？ 哈佛校長與台大校長之別

新任的台大校長陳文章比較特別，有很多不同於歷代校長的想法和做法，因此，特別讓人容易記住。在整個台大校史上，他應該會留下名聲。

他給我的第一個印象，是我在寫有關入學公平性的文章的時候，他說，台大的「繁星比例將逐年提升至15%、申請入學明（2024）年提升至50%。」為什麼這麼做？他口頭的理由是「不僅能招到優秀學生，還能照顧偏鄉子弟，讓各系更有彈性。」是嗎？他是不是說謊？這麼做能招收到優秀學生？不對；能照顧到偏鄉子弟？不就是少數一二個樣板嗎？「更有彈性」的潛台詞是不是更好走後門？

他給我的第二個印象是：他在最近的專訪中表示，他希望2028年百年校慶前能募得百億捐款。陳先生說，當時他在校長遴選時，遴選委員會召集人稱讚他是「最會募款的校長」。看來，陳校長以「最會募款」自豪。問題是，募款是台大校長該做的事嗎？不是；就算募來100億、甚至1000億元，台大就能擠身世界頂大嗎？以他的做法來說，不可能。

他說：「吃大鍋飯，不會有世界頂大。」台灣是共產國家嗎？否則怎麼會有「大鍋飯」這種事情呢？現在台灣的教授是吃大鍋飯嗎？每個老師淨收入都不一樣，哪裡來的大鍋飯？這不是造謠嗎？能不能成為「世界頂大」、讓人尊敬，跟老師收入多少有相關嗎？一點關係都沒有，而是取決於學術精神，即對於學術的純粹性。

事實上，台大的經費逐年增加，可是世界排名卻是逐年退步。先看世界排名。根據US News的世界大學排名（附帶一提，台灣媒體不敢用US News的世界大學排名，只敢用QS或者THE），從2015-2023年，排名如下：105、128、144、166、174、186、184、192、203；再看一看台大2015-2022年的收入（以下單位：億元），分別是166、166、169、172、183、183、194、205，看出端倪了嗎？收入增加了，排名卻退步了，這不就很簡單就可以得出，「排名」與「經費」的關係，不是正相關，而是負相關。為什麼會出現這種不可思議的情形呢？因為，從上到下，都在追名逐利，如果不是這個原因，還能是什麼原因呢？學術的純粹性喪失了，學術成為進身的工具。

台大校長該做些什麼呢？成為募款天王、大興土木嗎？2017年，時任哈佛大學校長浮士德（Catharine Drew Gilpin Faust）向新生致詞時這樣說：「高等教育最重要的目標，就是確保畢業的學生能分辨誰在胡說八道。」對於這樣的目標，國內某位頂大的校長曾這樣評論：「我不知道這樣好的學校，怎麼會對學生只許下這樣小的願望？」這個願望「小」嗎？全世界有幾個人能分辨誰在胡說八道呢？這哪裡是小願望，而是永遠不可能達到的願望，這才是一個大學校長該有的目標，該做的事情，而不是募款。

上述一段話，並非浮士德的原創，而是哈佛前藝術與科學學院院長諾爾斯（Jeremy Knowles）說的。為什麼Faust要引用他的話呢？想必是有感而發，她意識到，這個問題更為嚴重了：越來越多人無法分辨誰在胡說八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