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里長請注意 年輕新血參戰了

【文．馮紹恩】

村里長扮演什麼角色？需要熟悉鄰里、為民喉舌、人脈深厚？此次大選，新北市半數里長「同額競選」，引發關注。《遠見》觀察，不少年輕新血投入最基層的地方服務，企圖翻轉老台灣。

說到村里長，你心中浮起來的印象是什麼？

除了今年號稱「最美里長」、在社群媒體上暴紅的新北市永福里候選人陳紫渝，更多恐怕是家附近的社區，藍色、老舊鐵捲門後的店面，裡面一張，一位年長男性坐在茶几，給幾位聊著里上八卦的叔伯婆媽們倒茶，而牆上掛著幾個匾額、獎狀，以及與知名政要的合照。

其實，這樣的「里長伯」印象，與2018年村里長選舉結果，不謀而合。

目前，全台里長平均年齡為58歲，是台灣各層級選舉當中平均年齡最老的，且男女嚴重失衡，每六位男性里長才有一位女性里長（表）。更令人驚訝的是，超高「同額競選」的比例，也就是許多村里長，只有一人參選，甚至只需要當事人自己投給自己就會當選，沒有最低投票門檻的限制。

而同額競選的狀況，本屆選舉又再升高6％，高達39.1％！全國7760位村里長，有3000多名是自投就當選。其中，連江縣更高達59.09％；而六都中，新北市最高，1032個村里長職位，有高達50.39％過半參選人可以「躺著選」。

你的歲月靜好，常是里長默默幫忙負重前行

或許你會想，里長需要熟悉鄰里、了解在地、人脈深厚，好方便幫忙里民喬各種日常大小事，讓資深「老面孔」不斷連任，就算是「同額競選」，也不違背民主精神，應該無可厚非。

「不要放過基層第一線，跟你的生活最靠近的政治人物。」實現會社創辦人王時思指出，許多民眾都很注目上位的政治人物，每天追著電視上名嘴討論縣市長、總統候選人，「但嚴格來說，總統、市長做得好不好，跟你的日常往往沒有直接關係，但村里長會直接影響到你的周遭。」

陳紫渝也深有同感：「小從滅火器過期需要替換，到路上經過的每盞路燈、交通號誌，都是村里長要替鄰里把關。」

雖然現今都會地區，縣市政府都設有方便的市政專線可供民眾撥打，但專線收到民眾的需求，還需層層轉給相關單位，轉接往往比較慢；但里長的話，直接一通電話就可以聯繫政府機關，常常更迅速。

科技力、行動力，年輕里長比里長伯更具優勢

既然如此，那資深村里長，應該比新人好。這次參選花蓮縣瑞穗鄉瑞良村村長候選人王穎，就碰到許多長輩問她，「妳像小朋友一樣年輕，我們可以選妳嗎？」她總是反問，「究竟大家是選年紀，還是選會不會做事？」

年輕里長或許在人際手腕的交際、生活閱歷上不如年長豐富，可是在獲取正確資訊、運用科技跟引入更新的觀念，都是優勢。

例如，近期尼莎颱風，讓汐止伯爵山莊兩處發生土石流，這正是年僅30歲的汐止區湖興里里長郭書成所在的里。他運用平常經營里民服務的LINE群組，發布疏散跟土石流資訊，「比起一戶一戶講快多了，資訊正確快速，也能減少恐慌。」

此外，年輕里長更熟悉社會產業新趨勢與潮流，可以發想許多在地長輩沒想到的點子。王穎所在的花蓮瑞良村，一旁有一條193縣道行經玉里，稻田跟海岸山脈交織的美麗公路，常有腳踏車、重機或徒步環島會經過。

「村莊對面那塊有閒置空地，我想拿來做成最美的鐵馬驛站。」王穎觀察，這條縣道沿路都沒有驛站可以停留，她想找自己藝術方面的朋友來做裝飾，或是乾脆擺一台餐車弄成裝置藝術，這樣就會變成騎士們休息的點。

「旁邊就可以有店家或攤販，這樣部落年輕人就可以回來工作。」而她也打算運用自身的人脈，想在這塊好山好水但什麼都沒有的農村，做一個特別的藝術季或音樂祭。

選後才後悔？透過里長選舉練習理想的政治實踐

其實，更重要的是，「好好選出一位村里長」，是日常生活中最重要的政治實踐。

王時思說，像是總統、市長選舉一樣，不管做得好或不好，都有人去挑戰，這樣的政治體質才會比較健康。所以，民眾應該更重視村里長的選舉，多達7760位的村里長，「就是台灣民主治的底層，如果都沒有攪動，那民主體制久了就會不健康。」

憂心不如行動，王時思和郭書成兩人基於信念，於今年合作陸續推出「村里長使用手冊」「獨立村里長學院」「獨立村里長繁星計畫」一系列跟村里長有關的活動。帶領一般民眾更理解村里長的功能跟重要性，也希望有更多無黨派的年輕人投入基層選舉中。

像是村里長使用手冊，就是讓民眾理解村里長實際功能為何，要怎麼跟他們溝通；獨立村里長學院，則是透過前往各地舉辦工作坊，讓有意參選的人，了解到底選舉是怎麼一回事。

最後，則是獨立村里長繁星計畫。由實現會社推薦十位遍及台北、新北、花蓮、彰化、南投和高雄，今年要參選村里長的無黨派候選人。

這十位無黨籍的年輕村里長候選人，都被要求簽署一份政治公約，強調不為其他黨派或地方勢力挾持外，最重要的，就是成立政治獻金專戶，讓推薦的村里長人選金流透明化，避免藏汙納垢的問題。

這也是中華民國民主史上的一頁創舉。實現會社統計，根據監察院至2022年8月31日止的地方公職人員選舉專戶許可統計顯示，全國今年登記參選1萬4060位的村里長候選人中，僅有216位（1.5%）村里長開設政治獻金專戶。

王時思跟郭書成都坦言，他們在工作坊中，來來回回碰過80多位有意參選村里長的人，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認同開設政治獻金專戶，畢竟，村里長地位特殊，每個月所領的是5萬元事務費而非薪水，法律上也從來沒有規定不得兼職，「只要收了錢不說，就沒人知道這是政治獻金。」

但為什麼有人可以砸大錢選舉？代表有人的財務不公開透明，對既得利益者來說，這件事情就是愈不公開、不透明愈好，這樣就可以保持利益，但民眾若真的在意公開透明，就應該優先選擇有開設政治獻金專戶的人。

這就是從最底層的選舉，去養成大眾對於民主與選舉正確的知識和價值觀。

落實參與式民主，實踐理想的公共事務溝通

但這個民眾的「民主素養升級」嘗試，需要反覆的努力與練習，也並非一切太平。

郭書成分享，在他上任前，前任里長就有經營社區型的LINE群組，只要有里民發表不同於里長的意見，當時的里長就把對方踢掉，久而久之，變成一個只能歌功頌德的地方，大家都不想發表意見。

2018年，郭書成選上後，他另外創立了LINE群組，許多在地里民第一時間也都加入。在裡面會彼此交流有用的資訊，甚至是幫忙解答一些疑難雜症。比如，有陣子社區打算砍掉一棵樹，「隨後就有園藝專業的里民跳出來幫我解答，解釋說那棵樹因為根已扎入地下，可能破壞建物的結構，而為什麼不移走就好？因為該樹就算移植也活不了。」

郭書成認為，這就是健康的公共事務討論過程。但經營有效討論空間，其實不易。很多人會認為，政治人物就是服務選民，不能跟民眾吵架，但郭書成表示，里長只是一個工作，自己跟選民平等，並沒有權力比較大，所以都會盡量就事論事跟里民溝通，但有時里民會以為，只要意見不同就是「看不起他」，進而引發情緒，「這都需要多練習，讓所有人能聚焦事情溝通。」

總之，里長不一定要符合傳統的想像，只能做里民服務而已，角色可以相當多元，像是團購里長、YouTuber里長或顏值里長，只要里民明確知道自己的喜好，多元一點又何妨？

「回到你家，不妨問問你家里長是誰，他值得不值得當里長？」王時思說，這其實就是今年11月26日的九合一選舉，除了關心縣市長是誰之外，選民們可以為自己家鄉做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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