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歲科技業大老從工廠品管做起 如何建立年收4千億的台股市值前十大企業？

【文．劉煥彥】

台達電（2308）創辦人鄭崇華本周一（28日）獲頒第二屆李國鼎獎，1971年他創業時，台達電只是當時台北縣新莊鎮民安路田埂邊的一棟小房子，員工15人。

53年後的今天，台達電在台灣就超過12000人，全球更超過8萬人，2023年營收超過4000億台幣，更以1億494萬台幣的市值（截至10月30日），高居台股市值第六大企業。

鄭崇華1959年從國立成功大學電機系畢業時，完全沒想到要自己當老闆，接下來十年他先後服務於台南亞洲航空，以及來台設廠生產電子零件的美國航太大廠TRW，這兩個東家都給了他後來創業的養分及想法。

28日在李國鼎獎頒獎典禮上，鄭崇華回顧了這十年的青春往事。

亞航是軍民飛機維修重鎮　鄭崇華從成大畢業後進去修儀表

「那個時候，亞航是做美國軍機，還有其他航空公司民航機的保養跟維護，正好民航公司（民航空運公司，CAT）新買了一架噴射客機，Convair 880。過去他們對航空公司（的飛機）維護非常有經驗，可是（Convair 880）不是螺旋槳，所以（亞航）對電子方面比較外行。」

「在這個年代，大學裡沒有碩博士，所以它（亞航）看了我們是從成大電機系畢業，對電比較了解，又在台南，所以就來招考這批學生，我就來這裡工作，一開始是做各種飛航儀表，相關飛機上的儀器系統的維修。」

鄭崇華回憶，當時亞航的老師傅不是馬上教他們修理飛機，而是從修手錶開始。當時手錶大都是機械表，新手要戴起小眼鏡、手拿鑷子，小心翼翼地比指甲還小的零件拆下來，再設法完整地裝回去。

「他叫我們要平心靜氣，要每個人能夠做到這點，才可以修東西（修飛機），我們最後都做到了。我們做一件事，假如你心不定，你很高興已經快做好了，就希望更快做好，一不小心就會弄壞，又要重新來，（所以）這是很好的訓練。」

後來亞航延攬一位美國波音公司的工程師，擔任鄭崇華所屬的部門主管。為了建立維修其他種類飛機的能力，這位新主管好好整頓了現有設施、廠房及設備，還特別去美國聯邦航空署（FAA，相當於我國交通部民航局）申請最高等級的飛機儀表維修執照，大大提升了亞航保修各類飛機儀表的能力。

「那個時候得到我們這老闆的許可，我做了很多修理儀器工作，最後常常派我到機場去，因為他覺得我所有儀表都修過、很熟悉，我也做得很高興，因為每次有不同問題，我都有機會去學習，可是我的壓力也很大。」

有一次鄭崇華被交付任務，要處理一架進廠做大翻修飛機的水平舵。老闆丟給他一本厚厚的維修手冊，「叫我趕快讀，要去上面解決問題。我對修理儀表很在行，但對於系統可以說不懂，那我就趕快看」。

他設法搞清楚水平舵的工作原理，在現場把維修設備通電後修理，再請老闆來看。他老闆找來品管人員檢查，「沒想到他說現在（飛機）可以飛了，把我嚇壞了」。

「我說不可以飛，我還有很多manual（手冊）還沒看，你再給我一兩天，我盡快看，他說不行，（飛機）就飛走了。」

當時他覺得，自己固然很喜歡投入飛機儀表維修的領域，學到很多東西，但飛行安全事關重大，自己對此不完全放心，就決定轉行。

考進美商TRW，從產線品管做到樹林廠最高品管經理

後來因緣際會，遇到政府獎勵外資來台投資，鄭崇華考進了美國航太大廠TRW在樹林成立的電子零件工廠。1966年10月，TRW在今天的新北市樹林區設廠，專門生產活動電容器、陶質電容器、中週波變壓器及峰化線圈等電子零件。

當時TRW「送我到美國去受訓，回來後參加設立生產線，我從管一個產品的生產線主管，然後後來調到工程部做了一段時間。在工程部我是很努力去做。台灣自己可以生產的零器件，如果還要靠美國進來的話，價錢太貴而且不方便，這方面我覺得對公司很有貢獻。」

後來隨著經驗累積，鄭崇華成為TRW樹林廠三座廠房的最高品管主管，惟由於美方派來台灣的總經理更換頻繁，對本地不夠了解、不做研發，又常因為後續接單變少而揮大刀裁員，從作業員到品管主管都逃不過。

鄭崇華對此頗為憤慨，認為這不是公司長久經營之道，若繼續待下去公司競爭力只會走下坡，讓他又有了異動念頭。

看到新莊民安路有小房子出租，意外踏上創業之路

「我那個時候住在新莊，離公司很近，禮拜天他們加班我去看，在電線桿上看到廣告有廠房出租。我好奇去看看，假如我要創業的話，要（付）多少薪水、多少錢。」

「結果碰到一個年輕人，跟我們一樣服完兵役要（出國）留學，他急得要把父親（留下來的房子賣掉）。」

「我一看這房子，小小的，正好是開一個小工廠的規模，就跟那個年輕人討論。那個年輕同學好像對我很信任，他說我看你很中意，你就租下來好了。你每個月底只要付房租、不用押金，我一看很便宜，這個太好了，就勉強答應下來，其實當時沒有預先想去創業。」

鄭崇華租下新莊這棟小房子後幾個月，未接受TRW總經理慰留而離職，從此走上創業之路。

根據成大官網的傑出校友說明，鄭崇華在TRW工作期間觀察到外商來台設廠投資的問題，包含缺乏對設備研發的長期規畫、成本考量高於對人才的技術提升，因此在1971年成立台達電子，取「台灣發達」之意，希望以台灣優秀人才作出最好的產品。

誰能想到，1960年代在台南飛機維修重鎮的新手工程師，以及在新北樹林的美商工廠品管經理，日後打造出年營收4000億台幣的科技業巨擘？

本文授權自今周刊，原文見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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