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為什麼燒不旺油價？解析美伊衝突下的全球能源新秩序

過去，中東戰事一起必然導致油價暴漲，但這個鐵律正在改寫。根據彭博點點專欄作家布拉斯（Javier Blas）的分析，美國躍居全球最大產油國後，改變中東衝突的能源博弈格局。

伊朗周一向卡達美軍基地發射飛彈，以報復核設施周末遇襲。市場原先擔心美以伊三方的公開衝突將導致油價突破三位數，但這種情況並未發生，國際油價不漲反跌，布蘭特原油甚至跌破每桶70美元的價位，比年初還低。

布拉斯指出，關鍵在於美國產能暴增。20年前美國的石油產量僅每日750萬桶，受惠於頁岩油革命（德州和新墨西哥州的水平鑽井與水力壓裂技術），如今達到2,100萬桶，占全球總量超過五分之一，比俄羅斯或沙烏地阿拉伯都要多。這使美國對全球原油航運要道荷姆茲海峽（又譯荷莫茲海峽）的依賴度大幅降低，市場恐慌情緒隨之減弱。

沙烏地阿拉伯主導的石油輸出國組織（OPEC）曾多次試圖扼殺頁岩油革命。他們在2014至2016年間，透過增產壓低油價，試圖讓頁岩油開採無利可圖。但如今發現，頁岩油產業不僅未被擊垮，反而持續擴張。為奪回被頁岩油侵蝕的市占率，沙國正轉向增產策略。

值得玩味的是，當前中東危機爆發時，美國頁岩油產量正處於高峰，而沙國也同步增產搶市，形成產油國罕見的「危機中增產」的特殊現象。

白宮以往遇上中東危機，最頭痛的問題就是隨之而來的油價飆升，而川普是首位不必過度擔憂此事的美國總統，每桶75美元的油價既能維持美國頁岩油商的利潤，又不致引發經濟衰退。

雖然伊朗有實力能封鎖荷姆茲海峽，但市場共識是可能性低。伊朗可以發射飛彈和布雷來實施封鎖，不過這樣做的結果是它自己也無法出口石油，等於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這也將損害伊朗的一些最大盟友，例如中國大陸，布拉斯認為伊朗現在無法承受失去中國的外交支持。

伊朗議會雖已通過封鎖決議，卻未實際採取行動，反而加強航道巡邏，各國也建立應對機制，短期封鎖的影響有限。

布拉斯提到一個市場鮮少關注的重大風險，雖然發生的可能性不是很高，但破壞性極大，那就是沙烏地阿拉伯油田位於伊朗飛彈的射程之內，伊朗代理人的葉門青年運動武裝力量在2019年曾襲擊沙烏地阿拉伯的一些油田，即使只是短暫中斷供應，也造成了嚴重破壞。

布拉斯還說，當前美國頁岩油產業正面臨轉折點。由於先前油價跌至每桶60美元，美國原油產量本已出現下滑趨勢，但中東衝突推動油價回升至75美元，頁岩油商得以透過期貨合約鎖定未來利潤，這將促使2025下半年至2026年的產量超出預期。

然而頁岩油雖是得天獨厚的資源，終非取之不盡，布拉斯指出，隨著產量終將觸頂，如果需求居高不下，美國可能重現20年前大量進口原油的景況，只是程度或有所不同，也就是能源自主優勢未來可能逐步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