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副 ‧ 為你朗讀84】唐捐／往事一種：兼悼阿河（節錄）

2020-11-07 00:00 聯合新聞網 / 讀.書.人

往事一種：兼悼阿河（節錄）
唐捐
我的心上人曾經
從我的胸腔掉入我的腹腔
——那天夜裡，我很用力但似乎沒有順利排出
　　　　　　　　　　
（雖然有聽到撲通一聲
　　　　　　　　　　　　但不能確定跌落的

　　　　　　　　　　　　　　是她，還是她
　　　　　　　　　　　　　　　騎過的那顆
　　　　　　　　　　　　　　　　　　　　……………心。）

昨日，我聽聞阿河的肺掉入腹腔，忽忽有了與牠成為病友的歡欣。虛胖的貨櫃車啊你疾馳於縣道121號，要去向何方。——啊，要去向何方，我的有病的肉身載著我的心。

　　　　　　　　　　　　　　　　　　
心，
　　　　　　　　　　　　　　　　請歸來！
　　　　　　　　　　　　歸來你久居的胸膛
　　　　　　　我手按小腹，將你輕輕往上推
（感覺自己一夜胖到1190KG ，有著重量級的
　　悲哀。）肥厚的肺喔，請回到阿河的胸腔
　　　　　　　　　在肋骨的包覆下腐爛

●說詩

阿河（1984~2014）係來自非洲大陸的河馬，像小丑或奴隸，輾轉於台灣的「樂園」。有一天，牠搭乘貨櫃車前往牧場，大約緣於幽閉的恐慌，猛然衝出那長方型的幽黯空間，重摔在馬路。由於橫膈膜破裂，肺葉由胸腔掉到腹腔，無辜的眼球上有著白色的分泌物。悼詩總是關乎失落感或失落物，我懷想阿河流離損害的一生，覺得像是寓言，不免生出兔死狐悲的感慨。詩有形音義，在理想的狀況下，形式的排列可以搭配情感或意義的摺疊伸展。分行排列比較精細，散文段落式的排法更自由些，這首詩則採用了混合體。

（本專欄每星期六上線，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