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美餐桌‧徵文佳作】陳璐璐／外婆的飲饌花園

主題徵文「碗美餐桌：節慶料理篇」由聯合新聞網閱讀頻道、讀創故事以及台灣碗盤博物館共同攜手舉辦，邀請大家暢聊美食，並分享屬於自己的「隱藏版菜單」及食譜。得獎金榜已公布，所有入選作品將陸續搶先刊登於聯合新聞網的閱讀頻道。

文／陳璐璐

雖然每逢節日，外婆總會為養父奉上豐盛供品；但在她內心深處，卻永遠忘不了真正的身分，其實是最讓父親失心受苦的么女。

話說日治時代，煤炭是生活重寶，營業收入優渥。但賣花卻得看天吃飯，難抵食指浩繁。為了令聰穎的女兒能夠唸書識字，便以此作為交換條件，不取分文讓外婆成了煤炭店養女。

或許是親情難捨，外曾祖父每當賣花收工後，總忍不住偷偷窺探女兒作息。可嘆卻經常目睹，從牌桌輸錢的養母，不由分說便掄著炭夾，往孩子身上痛打洩憤。

父女連心，念流牽引著外婆不斷偷跑回家，但身罹未知時日的舊疾，外曾祖父也只能苦嘆自己是貧寒種花之人，噙淚咬牙將女兒又再送返。

時光荏苒，他終究印證了女兒課業峥嶸，即將升入中學的消息。孰料不久後，卻傳出噩耗，外曾祖父竟以投環棄世，回應了在人間的無能為力。

遭此遽變後，養母順勢禁止外婆上學，任老師上門苦求也不行。幸而家中的喑啞伯父，基於憐惜，便藉口要她伺候飲食起居，以減少落單挨打機會。誰知道，這位早已厭倦俗塵的長輩，居然在孩子晨昏定省間，感到親情的慰藉。最後便敞開心扉，轉移戶口成為了她最後的養父。

自此之後，外婆理解到鹽米雖是世俗之物，不很矜貴。但三餐的溫熱殷勤，就足以成就人情恩義。甚至連頑固的養母，在藥石罔效之際，喝到她精心餵食的「粥油」，亦曾如夢初醒，淚眼迷濛。

外婆曾說，煤炭家族飲食細節眾多，自跟著管家操持家務起，就被教導著：如何用後腿肉擂切剁斬，製作彈牙肉丸跟餡料。而綽號黑貓的養母，脾胃難開，便得學會變換各色醬菜豆乳，輪番端上，才合其要求。

過年宴客時，要做的就更多了。例如：當今幾乎失傳的肝屯、手切肉粒五香卷、紅蔥排骨酥、炸酥全雞、栗子燒雞、味噌魚、甘瓜排骨、釀大蛤、蠔乾鹹飯、蛋黃明蝦等，都是拿手絕活。坊間縱偶有同名菜式，但調味細微之處，心法難傳。

她處事以明快剛烈聞名，五感品味卻極為纖細，花香常成為心神靈藥。遇有生命跌宕起伏，榮辱難辨時，總見一壺菊花、一束百合、一串玉蘭，常伴其左右。在佳節團聚，歡聲笑語盈繞時，一盅冰糖曇花、一碗綻放金針或茉莉的雞湯、一碟應景的桂花烏醋燒排骨，則會很適時地，圓滿了全家的餐桌。

我一直以為，外婆就像灶神的化身，她看管著大家的溫飽，監視著作為的良善。但七歲就站上板凳，應合著眾人口腹的外婆，成家立業後，為什麼總忍不住以繽紛落英，輝映著杯盤壺碗呢？或許，她是想以此生學會的飲膳本領，回敬著父親酸楚深沉的愛心吧？

陳璐璐的私房菜單：桂花烏醋燒排骨
【食材】
排骨1350g
紅蔥頭50g
白胡椒5g
桂花少許
【綜合調味汁】
米酒100g
糖80g
黑醋140g
水360g
蜂蜜2大匙
【作法】
1.　將排骨清洗乾淨，以白胡椒醃過半小時，瀝乾水份後乾煎半熟。
2.　放紅蔥頭片一起炒香，續入綜合調味汁，不時翻攪，燒約五十分鐘至收汁完成。
3.　盛盤後，撒入桂花少許，食時蜜味花香交織，備感回味無窮。
【食器】
鶯歌宜龍、埔里龍南、東洋橘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