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光臨忘憂早餐店．徵文佳作】李亞蓮／行動早餐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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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亞蓮

「碗粿、米糕、炒麵、饅頭……」「豆漿、米漿、奶茶……」語速緩慢、聲調平淡的車上廣播，總要到離家前50公尺處才會悠悠流入左鄰右舍，以及我們家中，接著就會聽到阿嬤或媽媽的催促，要吃什麼趕快出去買喔。

身為住在鄉下的山上小孩，這就是我的第一家早餐店，一台紅色小廂型車。

小廂型車的車身是暗紅色的，和我們家裡的Toyota汽車一樣，然而我們家的小客車載的是人，小廂型車載的卻是我們這些鄉下人的一日之計。車的主人是一位阿姨，車上的廣播也是她的聲音，每次都會在早上將近9點的時候出現車影，在村長辦公室前的空地停駐，以紮著頭髮、綁著頭巾及圍裙的形象下車，彷彿也是誰家的媽媽，替孩子張羅完早餐就出門工作一樣。

阿姨的話跟表情都算不上多，但是一點也不冷漠，而且極度有耐心，從我還是3、4歲的小毛頭，纏著阿姨一下要米糕一下要碗粿，到也開始內向挑剔的20歲大學生年紀，始終一如既往，話不多，表情也不多，但從沒有過一絲不悅掛在臉上。她會以自己的步調為大家打包早餐，圍裙前的大口袋就是她的收銀機，備餐過程偶爾回應幾句大人的寒暄，等到客人都離開後，再悠悠上車，繼續播放廣播，往下一個鄰里前進。

阿姨賣的東西不少，碗粿、米糕、饅頭、肉粽、炒麵、奶茶、紅茶等等，每次下車都會先打開靠近自己的中間車門，從裡面的大保溫桶裡取出餐食，鐵桶空了以後，阿姨會不疾不徐接著打開後車廂，從另一個箱子再搬出熱騰騰的食物，這總是讓小小年紀的我感到一陣驚奇，這輛看似空曠的車，居然塞了滿滿的食物。

所有的食物裡我最喜歡米糕和碗粿，即便長大後，吃遍了全台美食，仍舊最喜歡阿姨的碗粿和米糕。她的碗粿是我吃過最特別的碗粿，擁有Q彈卻細緻的口感，米糕柔軟卻不軟爛，鋪上特製的肉燥和菜脯，再淋上外面吃不到的醬油膏，總是能輕易地收服我的胃，而且從不變心。

後來因為到外地求學、畢業接著就業，就幾乎再沒與這輛早餐車有過有交集，直到某次連假回來，終於再度有機會與早餐車重逢。

看著以前搆不到的車頂，現在可以輕鬆觸及，才發現阿姨的身形原來這麼瘦小，白髮與臉上的皺紋都變多了，但我害羞地不敢開口寒暄，想阿姨大概也認不得我，彼此就這樣維持著安靜、一如既往的點餐模式，所幸二十多年來的滋味依然未曾改變，就跟阿姨始終平穩的人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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