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遊情書．短文優勝作】蔡文騫／鯨奇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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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蔡文騫

每次出發，都滿懷期待會遇到怎樣的鯨豚。

離開堤防面對大海，人其實是脆弱的，得穿上顏色鮮豔的救生衣，許多人攜帶高級相機，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與記憶力，但鏡頭能壓縮容納的，只有海那樣的一小部分，更多浪花和氣味，要用耳朵、鼻子或身體去感受，我們如何被海從四面八方包圍。

船首傳來一陣驚呼，大家的目光停駐在一隻活潑海豚破水凌空的瞬間，然後追隨牠優美的弧線沒入海面，在牠短暫的騰空飛翔裡，有沒有看見海岸呢，綠色的樹林、水泥砌成的房子，跟牠熟悉的長浪或礁石如此不同，牠的超聲波是否能觸及山的起伏，與流變的風景。

不畏生的海豚通常受到歡迎，喜愛嬉戲充滿好奇，一路伴游，但也有些鯨豚和我一樣是害羞的，即使千隻成群，遭逢船隻仍然倏忽閃避轉變去向，只留下大片泡沫水花，我還在努力學習辨識牠們的體色、背鰭與嘴喙，不過老手專家僅僅從行為模式，就能猜測牠們的屬種，我想鯨豚亦如人，個性有時悄悄洩漏了許多秘密。

返航到港，剛剛踏上岸，似乎陸地卻開始搖晃，被海浪來回推動震盪，我忽然幻想，也許有一天，可能主客易位，換我邀請從來不曾遇見的那隻鯨魚，帶著龐大的牠一起輕盈漂浮，繞過城市的高樓和電塔，飛越柔軟的雲與金黃梯田，降落到我的屋頂上，俯瞰人間，用牠極敏銳的聽覺，聽見每個人內裡的細小聲音。

牠深邃溫柔的眼神裡，會倒映怎樣的地上景色，浮起把噴氣孔探出世界的水面換氣，關了燈的小島夜空，能不能和海水一樣，藍到純粹而安靜，讓鯨豚們自在徜徉游戲。

我們的島，也像一隻大鯨魚，載著所有人，穿過黑潮一樣的夜晚，抵達東海岸每一個溫柔的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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