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宮文物月刊】典範的傳承─從「鎮院國寶」特展選件見三家的影響

文∣浦莉安（任職於國立故宮博物院書畫文獻處）

圖∣國立故宮博物院提供

范寬（約950-1032後）、郭熙（約1023-1087後）、李唐（約1049-1130後）為宋代山水畫壇上舉足輕重的三大家，其筆墨技法、山水造境的意趣廣為後世所援引，是歷代畫家眾所學習、取法的重要典型，追慕者亦遍及皇室貴族、文人雅士和地方民間，自古至今影響不輟。

本次國立故宮博物院十月份大展「鎮院國寶—范寬．郭熙．李唐」（展期：2021年10月6日至11月16日），展出〈谿山行旅〉、〈早春圖〉、〈萬壑松風〉三幅稀世宋畫國寶之外，也特別同步展出受三家風格影響的畫作，時代橫跨元代至民國，這些畫作展現了後人汲古創新的時代風貌，也呈現出范寬、郭熙、李唐在山水畫史上的典範地位。

精選展件介紹

本次展覽中，有兩幅畫作與范寬〈谿山行旅〉高度相似，一為清人（原題范寬）所繪的〈行旅圖〉，另一幅為明代董其昌（1555-1636）所題識的〈倣范寬谿山行旅圖〉。

清人〈行旅圖〉除了作品構圖直接承襲〈谿山行旅〉外，畫幅左右兩側裱綾上的題識也與范寬有所關聯，左側裱綾為清初重要文人畫家王時敏（1592-1680）於1671年題跋，提及所藏宋元名蹟，多來自於老師董其昌，又云「今撿舊笥得范華原行旅圖，絹素完好，英采煥發，真神物也」，顯示王氏曾珍藏過范寬作品，且給予高度評價。

右側裱綾則為宋駿業（約活動於1713前）於1696年題跋，敘述曾於王時敏宅第中觀賞范寬畫蹟，深覺「世所罕見」、「烟雲滿幅，樹木叢密，令人奪目駭心」。而賞畫之日，畫家王翬（1632-1717）也在席間，費時一日，另又臨摹一幅縮本贈送給宋氏。根據這些題識，也為〈谿山行旅〉的流傳史，增添了後人想像的空間。

而〈倣范寬谿山行旅圖〉為一縮本，是《倣宋元人縮本畫及跋》套冊中的一幅，該套冊所收錄的名家風格，除范寬外，尚有李成、董源、巨然、趙孟頫、黃公望等人，均為文人所推崇的正統派畫學宗師。

〈倣范寬谿山行旅圖〉的筆墨技法幾乎如實描摹自〈谿山行旅〉，關於繪者，學界有王時敏、王翬、陳廉（活動於17世紀）等說法。而此種將宋元古畫製作成縮本的作法，應為十七世紀風潮，盛行於當時的文人書畫圈。

元代畫家曹知白（1272-1355）所繪的〈山水〉，則深得郭熙遺韻。畫中前景雙松聳立，枝枒猶如蟹爪，繪石捲曲如雲，主山峰巒層疊，以淡墨層層渲染後，再施焦墨強調明暗向背，筆墨可見承自〈早春圖〉精髓。此作品將宋人雄渾的筆墨氣勢，轉化為秀潤清新的元代文人墨趣。

另一幅明代唐寅（1470-1524）的〈觀瀑圖〉，體現了遠襲李唐、馬遠（約活動於1190-1224）、夏圭（活動於1195-1224）的風格。畫作描繪崇山峻嶺石壁間，百丈懸瀑轉折而下，於山腳間激起團團水氣，形成一道雲霧橫亙於畫幅中景，溪水湍流以墨線勾畫，層疊如虹，畫家對水花、流向的細緻描繪，讓人聯想到〈萬壑松風〉的溪流。山石以大片留白及碎筆斧劈形塑體積感，畫幅寬度雖窄，然畫家靈活運用空間，使物象層次分明，具縱深感，整體呈現了兼具文人畫及南宋院體風格的獨特韻味。

民國時期的〈古道斜陽〉，為溥儒所繪。溥儒（1896-1963），字心畬，號西山逸士，齋號寒玉堂，祖父為前清恭親王奕訢（1833-1898），詩文書畫均廣為世人推崇。其與張大千（1899-1983）、黃君璧（1898-1991）合稱「渡海三家」，亦與張大千齊名，並稱「南張北溥」。這件作品雖自題畫秋山學自李唐、樹法學郭熙，然已參入己意，呈現清雅秀麗的個人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