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眼看家！《倖存之家》看盡荷蘭大宅與半世紀家族悲歡

文／朱玉立（寂寞出版編輯 ）

你跟蹤過一棟房子嗎？

──歷經巨型家族風暴，劫後餘生的《倖存之家》

對一棟房子著迷，是怎樣的心情？其中堆疊的情感當然不光是迷戀建築風格、建材質感、裝潢擺設，還有更多引發浮想聯翩、心神激動的情境與故事都在其中醞釀。

《倖存之家》便是這樣一座大屋，興建於一九二〇年代，是暴發戶採荷蘭殖民時期建築規格起造的華麗屋舍，而隨著大蕭條來襲，屋主家道中落，主角一家得以入住這幢宅第。

這類故事往往會用上帝之眼的角度，講述數十個年頭流轉的家族興衰，但是這回安．派契特卻選用了小男孩丹尼之眼，從他看向身周人物的眼光，映照出搬演家族悲歡的舞台──荷蘭大宅。

打小懂事開始，丹尼看見的就是姊姊、是保母、是照顧起居的女傭，以及嚴肅到遙不可及的爸爸。這其中巨大的不在場，是拋下小姊弟、離家出走的媽媽，而丹尼對媽媽的看法，就只是「我要怎麼想念一個我基本上不認識的人？」（33頁）

被拋棄的主旋律成了姊弟相依的基調，各路書評也因此從中找到《糖果屋》《小公主》的蛛絲馬跡，甚至就連繼母帶著兩個女兒登場，都像是比照童話框架搭建的橋段。但是，作者透過男孩丹尼側寫映襯的是，荷蘭大宅這座舞台最閃耀的亮點，也就是作者堅持全球統一封面使用的肖像畫主角──梅芙，丹尼的姊姊。

「我有個在我小時候就離家出走的媽媽，我並不想念她。我有梅芙，紅大衣，黑頭髮，站在一樓樓梯口，腳下是有黑色方格的白色大理石地板，背後的窗戶大得像電影銀幕，窗外雪花飄下，一片片閃閃發亮。」（341頁）

短短幾句，梅芙來到眼前，前景立體、背景鮮明，在讀者跟著故事哭笑悲歡之前，先被這幅畫給震懾；在讀者陪著角色歷經人生風暴之前，先因這個風流人物而慨嘆──她到底會有多少苦難？能否從中脫身，覓得幸福？

然而隨著爸爸帶著新女友進入大宅，再步入禮堂，姊弟一步步從邊緣化，到最後爸爸甫過世，就雙雙被掃地出門。自此姊弟倆只能像跟蹤狂一樣，開車來到鄰近街道偷窺大宅，想著他們曾經有與沒有的、恨與更憎恨的──

「我們最後卻還是來到這裡：像燕子，像鮭魚，我們是受制於自己遷徙慣性的無助俘虜。我們假裝自己失去的是這幢大宅，而不是我們媽媽，我們爸爸。我們假裝我們所失去的，是被如今還住在大宅裡的某人奪走的。」（91頁）

書中有許多這般細膩深刻的文字，安．派契特以絕妙筆觸把看似老哏故事雕琢出了峰迴路轉、柳暗花明，給無解的家族糾纏翻出人心幽微掙扎的真貌，讓再多的不可原諒也能有一番風景，再堅持固執的恩斷義絕也有相互靠近的契機。正如同故事大師史蒂芬．金讀過《倖存之家》後直率而真誠的稱讚：「這本小說宛如感恩節大餐，豐盛精緻，你一翻開，就會深深陷進去了。」

這個姊姊的存在，讓讀者跟著丹尼看到「家」的範圍與規模。從他們能奔跑、遊玩的大宅，到只能在冰雪天從街道上窺看大宅的小車裡，這其中拉扯之迅速猛烈，讓讀者隨著作者筆法猛力甩盪，震撼與恍惚間，彷彿連姊弟倆吞吐的煙霧都還更真確堅實。

●本文摘選字寂寞出版之《倖存之家》編輯推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