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樹下的骷髏》愛爾蘭犯罪小說女王、《神秘森林》作者全新單本獨立作

(圖/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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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記憶中的鄉下老屋、榆樹聳立的庭園,是他平凡幸福的象徵,這一切之下,為何卻埋藏著無人知曉的破碎骷髏……?

愛爾蘭犯罪小說女王、《神秘森林》作者全新單本獨立作——《榆樹下的骷髏》,以推理敘事辯證「特權」與「命運」的創作生涯里程碑。《歐普拉雜誌》更點評:「塔娜.法蘭琪的新作以引人入勝的手法揉合了推理(是誰幹的)與身分(我是誰)的探求……在這位懸疑小說文類的女祭司筆下……謎題的破解令人驚詫。」(編按)

文/塔娜.法蘭琪(Tana French)

我顯然有大段大段的時間昏迷不醒,而我也不得不接受自己可能永遠不會知道那些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我曾經問過我媽,但她只嘴角緊繃發白說了一句「托比,我不能說」,其餘什麼也不肯提。

隔天早上來看我。我算是醒著;門外走道上已經喧騰了一陣子,飄著各種輕快的交談聲、腳步聲和推車車輪的不祥聲響,但我從窗外透進來的眩人光芒可以判斷時間還早。

「早安,」醫師從簾子縫隙探頭進來說:「你今天過得如何?」

「喔,」我掙扎著想坐起來,痛得打了個哆嗦。「還好。」我感覺舌頭差不多是正常的兩倍粗,而且一邊很疼,聽起來就像演技很爛的演員在裝病。

「有辦法說話嗎?」

「呃,可以,」其實不行,但我急著想知道這一切他媽的到底怎麼回事。

「很好很好,」醫師很年輕,只比我大幾歲,身材修長,有著一張和氣的圓臉和正在後退的髮線。「我是庫根醫師,」還是克雷根或杜根,甚至我完全聽錯了,誰曉得?「你可以報上自己的名字嗎?」

他這樣問,好像我真有可能不知道,讓我很不舒服,心裡再度湧現混亂,咆哮在耳中迴盪,刺眼光線左右閃動,全身因為反胃而抽搐。「托比.亨納希。」

「嗯嗯,」醫師拉了張椅子坐下。他手裡拿著一張紙,感覺像有字天書,應該是我的病歷,誰知道。「你知道現在是幾月嗎?」

「四月。」

「沒錯,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

「醫院。」

「又對了,」他在那張紙上塗塗寫寫。「你覺得怎麼樣?」

「還好,有點痠痛。」

醫師點點頭。他眼睛很小,眼神清澈但不深邃,感覺很像玩偶的眼睛。「沒錯,你的尾椎裂了,還有四根肋骨也是。我們是可以處理,不過那些地方應該能自己好起來,不會留下長期傷害,所以不用擔心。至於疼痛,我當然可以開藥給你。」他伸出一根手指。「你能握緊我手指嗎?」

我照做了。他手指很長,有點肥肥胖胖,而且很乾。那麼親密地握著他的手指,感覺有點噁心。

「嗯嗯,另一手呢?」

我換手做了同樣的動作。我沒有受過醫療訓練也感覺得出差別:我右手感覺和正常人沒有兩樣,但左手卻像棉花糖一般,力道輕得跟小孩似的,把我嚇壞了。

他將病人服拉直,手掌壓住我的大腿。「慢點,」我脫口而出:「我出了什麼事?」

我隱隱期盼他會像對隔壁床女士一樣呵斥我,但那位女士顯然很難搞或神經質,因為醫師什麼也沒說,只是鬆開手靠回椅子上。「你被人攻擊了,」他柔聲說道:「你還記得嗎?」

「記得。不是全部,從頭到尾,不過——我是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有、有——」我想不出那個詞。「我的頭,他們有敲破我的腦袋嗎?還是?」

「你頭部至少受創兩次,一次可能用拳頭,從這裡——」他指著自己左下巴。「另外一次可能是尖銳的重物,這裡。」我右太陽穴後面。我聽見父親倒抽一口氣。「你有腦震盪,但似乎復原得不錯。你還有顱骨骨折,導致膜外血腫,也就是血管破裂造成顱骨和大腦外膜間出血。別怕——」我其實聽不大懂,但肯定眼睛瞪得很大,他才會舉起一隻手安撫我。「你一入院,我們就用手術處理好了。我們在你顱骨鑽個小洞,將積血抽乾,降低腦壓。你很幸運。」

我心裡隱隱覺得,對一個有我如此遭遇的人這樣說簡直無禮,但我心底更大部分只想抓住那份釋然。幸運,沒錯,我很幸運,這傢伙是醫師,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應該吧,」我說。

「真的,你遇襲之後經歷了我們所謂的清明期。這種傷很常出現這種狀況。我們猜想你因為腦震盪昏迷了一個小時以上,但隨即自己醒過來,勉強起身呼救,然後又昏厥過去,對吧?」

他詢問似的朝我眨了眨眼睛。「應該吧,」恍惚幾秒後,我又說了一次。我想不起來自己有呼救。其實我想起來的事情不多,只有一些黑暗滾燙的片段,讓我不想深究。

書名:《榆樹下的骷髏》
作者:塔娜.法蘭琪(Tana French)
出版社:臉譜/城邦文化
出版時間:2021年4月29日

「你真好運,」醫生彎身湊到我面前又說了一次,確保我知道情況多嚴重。「你要是沒能夠呼救,血腫再拖一個小時左右沒處理,幾乎肯定會要了你的命。」他看我一臉茫然,不曉得該如何反應的樣子,就補上一句:「你差點就死了。」

「喔,」我愣了一會兒才說:「我沒想到。」

醫師沉吟片刻,接著點點頭,兩手交握放在筆記上,開口說道:「這種傷通常會留下後遺症。你的狀況似乎相對輕微,但光憑床旁評估,我沒辦法明確答覆你。其中一個常見的後遺症是,你必須留意這個,但通常會隨時間逐漸減少。我們會安排一位物理治療師給你,改善你左半邊無力的問題。假如你發現無法集中注意力或記憶力有問題,我們也有職能治療師……」

醫師還在往下說,但我忽然被一陣睡意淹沒。他的臉變成兩個,然後模糊成不成形的色塊,聲音愈來愈遠,變成無意義的呢喃。我想告訴他,跟他說我現在需要止痛藥,但打起力氣說話感覺好難。沒有誰還能期盼誰做什麼。在疼痛的夾擊下,我再度墜入危險的沈睡中。

●本文摘選自《榆樹下的骷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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