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學生國】茱／右膝的疤

好像才一會兒功夫，我就喜歡上他了

國三下半年重新分班，我和他第一次當同窗，為期四、五個月。以前相隔諸多班級時，就聽說他很跩，明明先是帶著這個偏見，卻在不經意間和他愈來愈要好。好像才一會兒功夫，我就喜歡上他了，跟他一起玩鬧時，總會看著他的臉，覺得時間不夠我記下他的模樣，在他請我幫忙把隱形眼鏡放入他的小眼睛時，我羞得心臟快停止，並猜想他是不是也希望不要太快戴成功？

單戀確實很苦，但在「我們是好朋友」的帳篷底下躲著，每天對上學的期待，與彼此相處的快樂，絲毫不減。那個學期裡，面對恐怖的高中升學考試，自習課很多，自由度卻莫名很大，我們一小群學生，可以在全校書聲朗朗時，躲到四樓閱覽室走廊，圍成圈歡快地唱音階、嘻笑，玩得不亦樂乎；我們輕易地找來各種藉口用作通行證，在上課時間穿梭校園；我倆跟丟其他同學時，就悠悠哉哉地穿過靜謐的閱覽室，到處探索，步履之間建構兩人世界。

有一次在樓梯口，他像捕到小獵物的狐狸，突然很亢奮地跟我分享，從這裡衝下樓梯很好玩，「而且不能跨階唷！每一階都要踩到！咚咚咚咚咚那樣，真的超好玩的！而且速度超快！要不要試試看？」他興高采烈地問，意圖拉攏我猶豫的心。

戀愛腦本就是以「無法思考」出名的，我根本沒多想，就順著他的意思，正要踏下一階，他卻把我抓住，對著我說：「欸，一起！」

一起？你是瘋了嗎？我心裡這樣想，但嘴角卻忍不住笑，任由粉紅色的幸福感充盈。他二話不說，手臂搭上我的肩，緊緊扣住我的脖子，像幾次並肩走時那樣，也是我倆習慣的姿勢。

根本沒有數到三，他就拽我出發，往下奔墜，和他一起體會樓梯間掠過的風，「咚咚咚」的踩階聲如預期般緊湊，我感受到的快樂卻比預期中還多。此時，兩人的速度已經快到無法煞車，從四樓跑到三樓，接續等待我們的是抵達二樓前的轉向平台，與逐漸癱軟的我的雙腳。

那一撞，怎麼可能不受傷

再次往下衝時，兩人竟然停不下來，在若有似無的歡呼中，我筆直撞向磨石子材質的牆壁，一瞬間，兩人都覺得不太妙，但他的手臂還在我肩上，髮絲仍凌亂，而我們燦爛的笑容尚未褪去。

我右膝蓋的中心點流血了，畢竟是粗糙的牆面，那一撞，怎麼可能不受傷。

「去保健室吧！」他這樣說，兩人收起方才狂飆的躁動，往隔壁樓的保健室走去。我有點無助地看著自己的傷口，同時又好開心，忍不住想：「這麼珍貴的回憶，就要穩穩妥妥地被我納入口袋了！」

畢業後，上不同高中的我們沒有積極聯繫。有一次，他為了一個女生密我，想徵詢我的「告白建議」，我極力鼓吹，希望他不要錯過心意相通的對象。對話的最後，我問他為什麼特意找我聊這件事，他回：「因為她很像妳。」

再後來，某個周末，竟然在熱鬧的百貨公司公車站遇到，我和朋友下車正要逛街，他和朋友準備上車返程，沒有炙熱的目光，沒有多餘的閒聊，只是簡短的招呼，與稍縱即逝的揮手再見。曾經的要好，似乎已經煙消雲散。

右膝上的疤，像冰箱裡早已過期的醬包，平時不易察覺，就算注意到了，也不是經常會隨之想起那段過往，一年當中，可能就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