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繽紛迴力球】梁純綉／樂在其中的家庭理髮師

拜讀繽紛版張寶麟所寫的〈家庭理髮〉，油然升起驕傲感，因為家母正如文中所述的老闆娘，將家庭理髮師當成志業而非只是職業。

母親十八歲結婚，因夫家經營家庭理髮，便投入此行，服務對象男女皆有。她五十歲時受兒媳之託照顧孫子，休業三年；除此之外，始終樂在其中，今年八十五歲，依舊執業中。

回想她暫停營業時，她的鐵粉紛紛來「陳情」。有位九十歲阿嬤說：「我從年輕開始就是妳幫我服務，我認定妳是我終生的理髮師，現在妳不做了，我該何去何從？」另一位老人家黯然表示：「每月一次的理髮是我最歡喜的時候，因為妳是個好聽眾，而今妳歇業了，我的日子也灰暗了。」

我能了解鐵粉們的心情，因為母親和客人之間已不只是老闆與顧客的關係，他們是老朋友，一起經歷生活中的喜怒哀樂。我見過一位婦人，她為了要娶媳婦找母親燙髮，卻因為媳婦不是自己中意的人選，而眉頭深鎖。母親和她聊了許久，當婦人踏出店門，髮型變年輕了，嘴角也上揚了。

母親秉性良善，每當某位獨居的長者來剪髮時，她總為他煮碗肉湯，理由是對方三餐都買外頭的便當，擔心他營養不良。老顧客病了、不方便到店裡整理門面，高齡的母親帶著工具到府服務。她事後告訴我，生病的人更需要整理儀容，頭髮修剪之後，精神會特別好。當她陳述種種故事，臉龐總洋溢光澤，那是她對自己雖已年邁還能幫助他人展現出來的神采。

詢問母親何時退休，她回答：「做到倒下為止。」如此敬業與樂業，身為她的子女，覺得無比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