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名人堂】小美／打烊前的愛情故事

有種情境是這樣的：一間店快要打烊時，會散發出一種讓人想衝進去的光暈與氛圍，即使背後插滿老闆奧嘟嘟的臭臉之箭也在所不惜。站在客人的立場，居所不在此方，一心想逛到某間店的心情倒是可理解；換作店主，明天又是日復一日，不時還要動用想像力，把開水當紅酒喝，否則無以為繼，也是情有可原。客人或老闆各退一步是有的，但作為店家，退讓的情況居多，而幸運的話，在這些無數打烊中，會擁有類似戀愛的心情。

有次，老闆一人顧書店，是悶熱夏季的其中一日，她提早關了冷氣，留下吧台的燈，以及不遠處、某張小桌上，被店員們當作下班「光明燈」的檯燈。她默默數算本日營收之際，忽一人拉開門衝進來，表示自己想蓋一些章留作紀念，老闆應允，客人便在「光明燈」前默默蓋了起來。關帳，準備離開，客人猶杵在原地。五分鐘、十分鐘過去，客人無意離開。老闆是怕熱之人，熱氣混著逐漸上升的怒意，客人最終蓋了近半小時，才不好意思匆匆離去。每當我們提起這件事，總有一種軟土深掘感，讓人好氣又好笑。

有恨不得不再相見版本，也有送愛人來到「惜別的海岸」，只是送的不是人，是書。我深刻記得，有位客人買走架上放置逾十年，大概三、四十本的雜誌，騎著民宿腳踏車前來的他，同我說他得回去換車，希望我能夠等他。彼時已快打烊，況且客人與你認知的「時間」經常有著光年般的距離，難保他的一天不會等於我的十年，要是等不到他回返地球的太空船呢？但最後我還是答應了。

趕著下班的我，看到雜誌層疊堆在推車上，說不焦慮是不可能的。就連「歷史性」的一刻，也僅是隨興拍下一張歪斜的雜誌「合照」草草了結。但我至今仍留著它，以及和客人在他的貨車邊交談，關於那些雜誌的片段。這是少數可以珍藏在賣書記憶體的事物。

足夠深情，必然少不了真心換絕情。最後這個打烊前的愛情故事，是和書店雙貓有關。

和他們相處了近九年，加上共住同一個屋簷下三年，前陣子我終於恍然大悟，放飯、梳毛或給零嘴，都不是他們愛我的時候，他們只在打烊前最愛我。起先，我以為那只是一種要打烊了，「沒戲唱」的表現。或許真是如此，可長期觀察下來，白貓會在我面前繞了繞，最後毅然決然轉身坐到後場的窩裡，望向百葉窗外；橘貓則像是突然想到自己會跟人類撒嬌似地，霸占吧台，硬要陪伴，不時喵喵討摸，以可愛之姿耽誤我結帳。

雙貓是愛我的吧，至少打烊前是？為了這個打烊前的戀愛，我會願意「奴」下去，跟你們說上「一千次晚安」。